陸錦瀾一直以為這個世界考八股文,就是從書本中摘取一個句子,讓考生按照嚴格的八股格式做文章。
她頭腦靈活生性散漫,最討厭這些條條框框。所有文體中,陸錦瀾最煩的就是八股文。
可為了應付這場考試,這兩天她搜腸刮肚,做夢都在研究八股文的寫法。
結果打開試卷一看,考的是策問和詩賦。
陸錦瀾心中涌起一絲微妙的感覺,雖然之前的準備沒什么用,但又有一種終于可以大展拳腳的暢然。
策問的題目非常務實,一題問如何防止官員貪污,另一題問嬅國邊境和鄰國時有沖突,該如何治理。
陸錦瀾一看,這不跟國考的申論一個性質嗎?作為考公圣體,這兩道題目真是撞到她心坎上了。
現代讀書人的優勢是博古通今,策問這兩個問題堪稱千古問題,歷朝歷代都有不同的解決方案,各有利弊。她可以擇優選取,組織詞句,轉化成文言文寫出來即可。
陸錦瀾略微思索片刻,提筆作答。
在考卷上大談專款專用,高薪養廉,監督官員資產等等。
片刻后忽然收起筆,眉心微蹙,暗暗思索: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這句話該怎么寫來著?
她筆尖微頓,隨即從容寫道:“以制為籠,囚權于其中。”
論完“權柄制于法度之籠”的事兒,又寫了半天邊境應敵之策。
陸錦瀾在現代做的是民政基層,她哪里懂得什么邊境治理?全靠文學素養和歷史經驗,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她在作答中極力主戰。
兩道策問做完,手腕都寫酸了。
外面傳來一聲鑼響,監考提醒考生,“還有一刻鐘。”
十五分鐘?詩賦題我還沒看呢!
陸錦瀾暗道糟糕,匆忙的翻到第三張,對著“不限題目不限韻”的要求,開始冥思苦想。
正常人不學作詩,但漢語言專業多少有點不正常,所以涉獵了一點。
她倒不是完全不能作,可時間太緊了,而且她也不知道同學們都是什么水平,怎么想都覺得不要冒然自作比較好。
為了沖一個好名次,當然是從腦海中拿來一首千古名篇比較穩妥。
但問題是……用別人的,是不是不太好?
此念一起,立刻掐滅。
啊呸!男人用得,我用不得?各位古人對不起,借一篇給俺應個急。
陸錦瀾略微天人交戰了一下,立刻提筆寫道:《春江花月夜》——夢會張若虛偶得一作。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這首詩在現代被評為孤篇蓋全唐,她就不信她的同學人均詩仙詩圣,能把她比下去。
陸錦瀾奮筆疾書,趕在收卷前寫完最后一個字,成功交卷。
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考完了,陸錦瀾一身輕松。
回到陸家,開始體驗她陸家大少娘的瀟灑生活。
有個做首富的娘,家里銀錢是花不完的。陸家吃穿用度,都是西州城里一等一的好。
家里仆人近百,俯首帖耳唯命是從,做什么都有人伺候,周到的讓她這個現代人適應了好幾天才勉強習慣。
不過自從考完試她也沒閑著,沒事就去賺生命值。家里這些男人,她都凝視了個遍,還天天到街面上看。
西州城的集市人潮如水,系統里唰唰唰進賬,一會兒工夫,兩百生命值到手。
陸錦瀾手頭寬裕,隨手在商城里兌換了幾本基礎的武功秘籍。
原以為練功會非常辛苦,沒想到破爛系統金手指還挺粗壯,練功根本不費力,她睡前勾選一本學習,睡夢中相應的武力值便提高了。
陸錦瀾每天一覺醒來,都覺得神清氣爽,身體越來越輕盈,越來越有力量。
于是,她白天吃喝玩樂撩貓逗狗,晚上睡覺修習武功。
陸今朝和嚴氏都覺得她之前為了考試太過辛苦,一個勁兒的讓她休息放松。家里除了母父,她老大。出門手握銀錢,要啥有啥。日子好得,簡直讓她飄飄欲仙了。
陸錦瀾偶爾暗自感嘆,她以前過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她小時候是山村留守兒童,吃頓肉都跟過年似的。后來父母一拍兩散,各自重組家庭,她這個留守兒童也不用守了,壓根沒人回來了。
要不是她讀書成績足夠優異,她可能一輩子就在那個半山腰的村子里,凄凄慘慘的過一輩子。
當然了,走出村子也并不意味著飛黃騰達。沒有任何人托舉的小鎮做題家,即使進了體制,也同樣是牛馬。做著最繁重的基層工作,拿著最微薄的薪資,住著租來的房子。
日復一日的重復同樣的生活,漸漸終于明白,很多事一出生就注定了。
不過現在好了,一朝穿越,人生改寫。
年紀小了,還有錢了,生在一個女性掌權的時代,家里什么都是她的。
陸錦瀾冷眼觀察著這個性轉版的男頻世界,了解到這里的官員、將領、皇帝都是女人,感覺自己考取功名將來出將入仕也是有機會的。這回真是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陸錦瀾心里躍躍欲試,琢磨著回頭和陸今朝商量一下,家里的生意別急著交給她,她還想研究研究別的志愿。而且,她對自己的身世還有疑惑,是不是陸今朝的親生女兒還有待查證。或許,那張紙條有關她的身世。
陸今朝要出門去外地,她打算等陸今朝不在家,去老娘書房找找那張紙條。順便旁敲側擊的問問嚴氏,盡快查清自己的身世也好安心做她的陸家少主。
考完試沒兩天,嚴氏所生的兩個男孩陸賢、陸惠從男學回來,和陸錦瀾一樣進入暑休。
陸賢十二歲,陸惠十歲。陸錦瀾一看兩個弟弟生得眉清目秀,舉止大方,對她更是十分恭敬,心里很是受用。
嚴氏對兩個兒子教育頗為嚴苛,沒事兒把他們拘在房里繡花做衣服做鞋,說是怕將來嫁過去什么都不會,讓妻家笑話。
倒是陸今朝側夫宋氏生的女兒陸錦淇,今年剛滿三歲,酷愛調皮搗蛋,宋氏也不管她。
陸錦瀾閑來無事,見兩個弟弟天天眼巴巴的瞧著她往外面去,怪可憐的,出門時常帶著他們。順便讓慶兒去宋氏的院子里把陸錦淇也抱過來,一塊到街上游玩。
沒幾天,這三個小家伙成了陸錦瀾忠實的奴仆,唯長姐馬首是瞻,整日跟在她屁股后面。
這天上午,陸錦瀾正抱著陸錦淇排隊買炸糕,陸賢陸惠買到了一套木質人偶,正興沖沖的跑過來演示給她看,陸錦瀾忽聽身后傳來幾聲高喊:“陸大少!陸大少!”
陸錦瀾轉過身一個人影便撲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陸少娘,你可真是讓我好找。”
陸錦瀾瞧著這人有些面熟,忽然想起來,此人正是那日在書院門口和她打賭的吳思群。七八天沒見,她差點認不出來。
她不禁笑道:“呦,吳少娘也來逛街啊?你找我做什么?”
吳思群嘖了一聲,“少裝糊涂,今兒書院發榜,咱還打著賭呢。走,跟我看成績去!”
吳思群緊緊的抓著她,那架勢生怕她跑了似的。
陸錦瀾一聽放榜也坐不住了,立刻把仨孩子交給跟著的幾個家仆,叮囑慶兒將她們帶回府,自己則上了吳思群的馬車,一同趕往書院。
除了陸錦瀾,大家都知道今天出成績,其他同學早就到了。
吳思群繞道去陸府找陸錦瀾,又順著陸家人的指引找到了集市。
兩人姍姍來遲,一下馬車,只見兩百來號同學都擠在書院門口,烏壓壓一片。
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兩百來人七嘴八舌情緒激動的議論著,聽不清說什么,只覺得嗡嗡嗡如馬蜂一般,沒靠近就讓人腦仁疼。
陸錦瀾站在車頭,正猶豫著要不要往前擠,殷少娘和孫少娘從人群中沖出來,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往她這兒跑。
陸錦瀾見她倆一臉喜色,忙問:“怎么樣?二位名次如何?”
殷少娘笑道:“我倒數第一,她倒數第二。”
“啊……”陸錦瀾面色尷尬,心說:這成績至于高興成這樣嗎?
她是心里這么想,結果吳思群直接說出來了,陰陽怪氣道:“真羨慕二位的達觀,考倒數也能這么高興。”
“切!”孫少娘輕蔑的掃了她一眼,“我們是高興啊,因為有人要站在書院門口,承認自己蠢鈍如豬了。那個人既不是我倆,也不是陸大少,你說會是誰呢?”
吳思群眉心一皺,立刻沖進了人群。
陸錦瀾忙問:“我第多少名?”
殷少娘笑嘻嘻的撞了下她肩膀,故弄玄虛道:“自己去看,我給你開路!”
她說著朝人群大喊了一聲:“同學們讓個道,陸錦瀾來了!”
眾人齊刷刷的回頭,各種審視的、打量的、詫異的目光投來。喧鬧的人群霎時間鴉雀無聲,大家默契的讓出了一條小路,直通榜前。
陸錦瀾也不曉得這是什么情況,事已至此只得快步走了進去。她沖到榜前掃了眼末尾,沒有自己的名字。又提著一顆心,從中部一百五六十名開始找,還是沒有。
胸口怦怦怦跳得飛快,幾乎要從嗓子里蹦出來。她一咬牙,猛地抬頭,看向那最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