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眼看場面又要升級,陸錦瀾連忙抱住晏少娘,“兩位,都別說了。你們誰也不用賠,我賠,還不行嗎?”
她想著這獵戶窮苦人家出身,賺點錢不容易。晏少娘也確實有很大的損失,好在她無所謂,她愿意出這個錢。
陸錦瀾摸出錢袋,“我給你四百文,再給你賠衣服,總行了吧?”
她以為自己想出了天才的解決辦法,沒想到兩人都不同意。
“什么意思?本少娘難道差錢?”晏少娘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又不是你弄掉的,我不要你的錢。”獵戶拾起了半扇豬肉,也走了。
陸錦瀾捏著錢袋茫然的站了一會兒,喃喃念叨:“都不領情,當我愿意?我是大冤種啊?”
晚上,洗墨和慶兒回來,興沖沖的匯報她交辦的事項。
“我們稍一打聽就找到瑞云綢緞莊了,有十幾家分鋪。掌柜的聽說咱們是親戚,親自派人送我們到姨老娘府上。不過今兒姨老娘不在家,沒能見著。姨老娘的夫郎見了我們,聽說您來了,很是高興,已經吩咐人收拾出了院子,讓您明兒就搬到家里去住。”
陸錦瀾興致不高的應了一聲,“再說吧,我還是喜歡住客棧,親戚家倒覺得拘束。”
慶兒道:“那您想個妥當的由頭,拒了吧。表姨母又不是親姨母,我也覺得不好過分打攪。”
“嗯,咱家的鋪子去打招呼了嗎?”
洗墨道:“都去說了,到云州參加壽宴的掌柜的日夜兼程趕在咱們前面入京,這兩天正著人滿京城找您呢。見著我們都快哭了,高興得跟什么似的。說要來拜見少主,我替您回絕了,說您溫書呢,不得空,回頭考上了再去見她們。”
陸錦瀾滿意的點了點頭,“事兒辦得不錯,今天總算有件讓我順心的事了。”
慶兒好奇道:“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陸錦瀾長嘆一聲,只覺一言難盡。一回想都覺得憋屈,遇到了位白衣公子,好心好意幫他借書,結果被他耍了。好心好意的勸架,結果當事雙方都懟了她,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這些丟臉的事陸錦瀾一個字也不想告訴別人,只是簡單粗暴的總結了一句:“神京,到處都是神經病。”
選拔之期將至,陸錦瀾去表姨母府上做了兩次客,其余時間都在修習武術備戰武考。
她在系統里學了一堆,自己卻沒實戰過,也拿不準是什么水平。于是她去武館聘請了一位師傅,跟她每天對練,把腦海中的招式運用出來,集訓了十來天。
仔細算算,從她每晚掛系統自動修習武術到現在,總共不到兩個月。跟那些從小刻苦習武的人比起來,實在是差得太多。都怪陸今朝,太溺愛孩子。搞得陸錦瀾文武雙廢,干什么都得惡補。
報到那天,陸錦瀾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
皇家學院的武試選拔是京中盛事,第一天雖然只是報到登記,讓大家上臺試試兵器,已經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群眾。
陸錦瀾拿著通知書排隊登記,意外發現了兩個熟悉的面孔,那兩個不領情的神經病。
晏少娘應該是已經錄取的神京本地考生,明天就是她們這些已錄取的新生和外地生抽簽對打。
那天扛豬的大力少娘排在陸錦瀾前面登記,陸錦瀾看了一眼她的名字,項如蓁(zhēn)。
陸錦瀾登記完,項如蓁已經一個飛身上了擂臺。
她沒有自備的武器,從公共的兵器架上抽了一桿鐵槍,握在手中試了試。
“哎,哪來的獵戶?”臺上一名本地生語帶嘲諷的問。
項如蓁認真的回答:“我從勉州來的。”
四周傳來一陣哄笑,那人揚起手中的銀槍,“敢不敢陪我練練手?”
項如蓁的神情冷冷的,沒有一絲被嘲諷的怒意,只是語氣平常的回答:“可以。”
四周閑雜人等迅速退散,兩桿長槍在擂臺上碰撞在一起,發聲砰一聲巨響。
本地生倉惶退后了兩步,眼里閃過一絲慌亂。
陸錦瀾默默勾起嘴角,笑著看戲。
一定很疼吧?她曾親眼看著項如蓁單手提起半只野豬,她都不敢想她的手勁兒有多大。
那名本地生和項如蓁一交手,就知道自己挑釁錯人了。連忙使出渾身解數,全力硬敵。
兩人打得火花四濺,引得臺下一聲聲叫好。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陸錦瀾現在算半個內行。
她能明顯看出來臺上這倆人的長短處,項如蓁天生神力,骨骼精壯,是個練武的天才。不過,應該沒有好師傅教導,招式都是爛大街的,或者現想的,仿佛想怎么出招就怎么出招,沒有套路可尋。
那位本地生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訓練有素,招式較為精妙。二人對戰,項如蓁純靠力量壓制,起初本地生還能靠令人眼花繚亂的招數進攻幾次。
可項如蓁很快適應了她的打法,不出二十招,那人就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了。
陸錦瀾瞥見晏少娘也在另一側觀看,生怕她還記恨著,會與項如蓁為難,便悄悄湊了過去。
果然聽見晏少娘的侍從低聲道:“臺上那個獵戶不是在街上和您沖突的那人嗎?要不要咱們使點手段,讓她明天不能錄取?”
晏少娘專心看著臺上的打斗,聞聲冷冷的瞥了那侍從一眼,“如此卑劣的手段,配得上我高貴的出身嗎?”
侍從羞愧的低下了頭,晏少娘壓低了聲音:“滾回家去,以后不許跟我出門。”
“是。”
陸錦瀾微微一笑,上前勾住她的肩膀,“看不出來啊,晏少娘除了好男色,還如此正直,咱們正式交個朋友吧?”
她友好的伸出手,晏少娘看了她一眼,“你竟然是來參加選拔的?我也沒看出來,你除了好男色,還頗有才學。”
她握住她伸出的手,“晏無辛。”
“陸錦瀾。”
終于在這個世界交到朋友了,陸錦瀾高興道:“打個賭吧,猜猜臺上還有幾招結束,輸了的人請吃飯。”
“我猜十招之內。”
“我猜三招之內。”
話音未落,砰一聲巨響,本地生的銀槍被鐵槍彈飛,正式結束了這場較量。
“好!”臺下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
項如蓁將鐵槍放回兵器架,陸錦瀾立刻拉著晏無辛圍上來。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你早說你有這么好的身手,我那天就賠你四百文了。英雌惜英雌嘛,就當交個朋友。”
項如蓁打量著二人,朝晏無辛伸出手,“那你現在賠我四百文。”
“啊?哦。”晏無辛愣了一下,茫然的去摸錢袋。
陸錦瀾一手拉住一個,“賠什么錢?讓她請咱們吃飯就是了。”
“對對對,正好我賭輸了。”
二人拽著項如蓁上了馬車,也不容她拒絕,很快便到了一處大宅院。
“下來吧,這是我的私宅。”
在京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界,晏無辛能有如此氣派的宅院,必定家世不凡。陸錦瀾曾聽說,嬅國四大望族,凌、晏、趙、楚。陸錦瀾猜想,晏無辛大約是丞相晏維津一族的親眷。
三人剛在廳中坐下,立刻有仆從送來點心茶水。緊接著六七個相貌俊俏的男人涌了進來,對著晏無辛恭敬行禮,“拜見妻主。”
陸錦瀾一愣,“你成婚啦?”
晏無辛不好意思道:“還沒大婚,這些都是應子。”
沒大婚的意思是還沒娶正夫,大戶人家的女兒沒娶正夫之前也可以納郎,不過通常不會給太高的身份。
正夫、側夫、常伴、雅侍、應子,應子的身份最低微的。
陸錦瀾知道晏無辛好男色,但冒出來這么多應子,還是她始料不及的,連忙做了下系統任務。
晏無辛對那些男人道:“我有朋友在,你們都去吧,這里不用你們伺候。”
等那些應子退下,晏無辛方留意到陸錦瀾的眼神,“怎么樣?我眼光不錯吧?”
她挽著陸錦瀾的胳膊,大方道:“有你喜歡的嗎?要不,我讓他們回來?”
沒等陸錦瀾反應,剛坐下的項如蓁騰地站了起來,“你們這樣我就走。”
陸錦瀾連連擺手,“不不不,無辛開個玩笑,我也沒那個意思,就是看了幾眼。”
“是嗎?”項如蓁不太信,語重心長的勸道:“圣人云,朋友郎不可搶,我們讀書人應該謹記。”
陸錦瀾和晏無辛對視了一眼,晏無辛:“不好,我們好像把學監請到家里了。”
陸錦瀾哈哈大笑,“如蓁,你不要這么古板好不好,你今年多大?”
三人一對年齡,項如蓁十七歲。晏無辛和陸錦瀾同歲,都是十六。又問生日,兩人竟然只差了一天,陸錦瀾九月初六,晏無辛九月初七。
晏無辛很是高興,“真是巧,今天高興,必須痛飲一場。”
陸錦瀾忙道:“明天還有考試,酒就算了,以茶代酒就好。”
席面很快擺上,無酒無歌,實在寡淡。
晏無辛:“我前兒才聽說云州狀元詩才了得,一直想見一見,不曾想就是你陸錦瀾。可否露一手,讓我們長長眼?”
又來了。陸錦瀾放下手中的雞腿,輕嘆一聲,“好。”
這該死的虛榮心!為了博得新朋友們的喜愛,只好麻煩一下李太白了。
《將進酒》——夢會李白偶得一作。
為了應景,她將詩中人物稍作改動。“岑夫子丹丘生”變成了“晏無辛項如蓁”,一首詩寫完,晏無辛朝外面高喊:“把我珍藏的好酒挖出來!”
她緊緊握住陸錦瀾的手,“你說得對,人生得意須盡歡,咱們至少得喝一杯,不枉你寫了這首好詩。”
陸錦瀾猶豫的看向項如蓁,“你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