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廷猛地一拍茶幾,震得杯碟輕響,眼中射出狂熱而志在必得的光芒。
安歆的那個針孔攝像機,比蚊子還小,拍得比電影還清楚!聲音、畫面,纖毫畢現!高清無碼!
他想象著那個畫面,嘴角扭曲著上揚,江昭寧不是要搞什么廉政風暴,要東山官場的天塌下來嗎?
他心中狠狠道,“好啊!老子先讓你自己的天塌個徹底!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每一個字都從牙縫里擠出,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毀滅的快意。
這個計劃,每一個環節都看似天衣無縫,精準地卡在人性最原始的**和弱點上。
金錢、美色、足以毀滅前程的把柄…三重枷鎖層層套下,他篤定,那個年輕的書記,絕無掙脫的可能!
然而…然而!
現實給了他最響亮的耳光!
劉世廷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瞳孔里,最后一點僥幸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恐懼和暴怒。
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從尾椎骨竄起,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指甲無意識地深深摳進柔軟的皮革里,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精心準備的美人局,那本該是射向對手的致命毒箭!
那個坐上了東山權力頂峰的年輕人,他根本就沒按任何牌理出牌!
他霍然起身,沉重的皮椅被帶得向后滑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幾步沖到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前,動作粗暴地拉開最下面一個帶鎖的抽屜。
他一把抓起那個吳天放還回的U盤,冰涼的觸感透過皮膚直刺心臟。
里面那些他花了大價錢“定制”的、足以讓任何正常男人血脈僨張、理智崩塌的“開胃菜”,那些他寄予厚望的、點燃**的火星…此刻全都成了泡影!
成了廢品!
成了他愚蠢野心的可笑注腳!
安歆…那個被他視為隨時可以舍棄的“衣服”…她那精心描畫的眉眼,那刻意訓練的、足以勾魂攝魄的媚態,那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此刻在劉世廷暴怒的腦海里閃過。
非但沒有勾起任何憐惜,反而像一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刺著他的神經。
他仿佛看到了她昨夜在某個房間里,穿著暴露的衣裙,噴著昂貴的香水,懷著忐忑又或許帶著一絲隱秘期待的心情,一遍遍看著手機,等待那一聲“行動”的信號…那信號,卻如同石沉大海,永遠也不會響起!
她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一個他劉世廷愚蠢計劃里最諷刺、最無用的道具!
他死死攥著那個冰冷的U盤,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仿佛要將這承載著他骯臟算計的金屬疙瘩徹底捏碎!手背上凸起的血管突突直跳,皮膚下仿佛有滾燙的巖漿在奔流。
“好…好個江昭寧!”
“夠狠!夠絕!”他咬著后槽牙,聲音嘶啞低沉,如同地獄刮來的陰風,“自斷財路,自戴枷鎖……把自己都擺上祭壇…就為了當個‘清官’?就為了斷所有人的路?!”
“哼,說來說去,不過是怕中圈套而已,這恰好暴露了你的心虛!”
那個冰涼的U盤,被他死死攥在汗濕的手心,硌得掌心生疼。
“你以為…這就完了?”劉世廷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
他伸出手,拉開了辦公桌最上方的一個小抽屜。
里面沒有文件,只有一個按鍵手機。
那是他的“安全號”,只用于聯系幾個最隱秘、最緊要的“渠道”。
他拿起那個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老舊手機,指尖在冰涼的塑料按鍵上懸停。
屏幕上微弱的光映著他此刻陰鷙得如同暴風雨前夜的臉。
眼神里,那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暴怒并未消散,而是沉淀為一種更深沉、更粘稠、更不計后果的狠戾。
美人局?下作手段?這些常規的伎倆,對這個油鹽不進、甚至主動給自己套上枷鎖的江昭寧,已經失效了。
“喂…”劉世廷終于按下了那個爛熟于心的快捷鍵,將那個老舊的手機緩緩貼到耳邊。
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摩挲著冰涼的機身,如同擦拭一件用慣了的舊武器。
“巡警大隊那一邊現在怎么樣?”他的聲音沉下去,像一塊石頭投進深潭。
“還行,就是牢騷話多!”
“不行!光有牢騷沒有用!這次,我得去煽風點火,非讓他們炸鍋不可!徹底亂成一鍋滾開的粥才痛快!”
劉世廷眉頭緊鎖,“煽風點火?你要他們去鬧事?”他追問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電話那一邊的聲音傳過來,“鬧事?嘖,劉縣長您這話可真是言重了?!?/p>
“我這哪是教唆?不過是……點醒他們罷了。”
“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們:冤有頭,債有主!心里憋著氣,堵著怨,那就該堂堂正正地、集體地去反映問題!”
“這難道不是他們的權利?”他頓了頓,仿佛在欣賞自己話語的效果。
隨即,那聲音陡然轉冷,“縣委大院的門,不是一直大敞四開著嗎?”
“讓他們去找正主兒!該找誰算賬,就找誰去!”
又是一陣刻意的停頓,“這回,非得讓那位高高在上的江書記,好好嘗嘗什么叫‘水深火熱’,什么叫真正的‘焦頭爛額’!也讓他明白明白,這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劉世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疏離和拒絕:“我不懂你這些彎彎繞繞!更不支持這種手段!”
“這是玩火!你別跟我說這些!一個字都別再提!”他的回應干脆利落。
“我怕的是……”對方的聲音突然摻進一絲猶豫,像琴弦繃得太緊時發出的雜音,“不也將禍水引向你了?”
“畢竟,您也是臺上那兩位最高領導之一???這把火,怕是連您那塊地方也要燎著?!?/p>
劉世廷的目光落在窗外,縣政府大院中央那棵老槐樹在風里搖晃著濃密的樹冠。
“我馬上要下鄉鎮檢查工作,傍晚才回城?!?/p>
他頓了頓,像在空氣中畫下一條安全的楚河漢界,“總之,我不支持。”
對方的聲音似乎瞬間被注入了膽氣,固執得很,“非得讓江昭寧好好喝一壺不可!”
“就得讓這群被編余的巡警,不,多請一些社會閑雜人員偽裝成他們的的家屬沖在前面,變成一群炸了窩的馬蜂,盯著他江昭寧一個人螫!”
“螫得他鼻青臉腫,面目全非!”他喉嚨里滾出一聲低沉的、幾乎聽不見的冷笑,像夜梟掠過枯枝,“捅了馬蜂窩,就得有被蜇得抱頭鼠竄的心理準備?!?/p>
“這代價,他得受著?!?/p>
然而,劉世廷那邊早就掛了電話。
巡警大隊那棟舊樓里,空氣仿佛被點燃了。
副大隊長肖新安站在巡警大隊那間彌漫著汗味、煙味和絕望氣息的辦公室中央,像一座瀕臨爆發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