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老爺心里再怎么想,沒有證據(jù),也不能像他侄兒那樣,張口就給人定罪。除非對方?jīng)]根沒基,再遇到個(gè)唯利是圖是父母官。
但謝家兄弟可不是那沒根基的人,不是那么好惹,周縣令也并不昏庸糊涂。
意有所指的道:“倒是沒有丟什么東西,就是小侄被歹人打傷,兩名護(hù)院無辜喪命。那歹人也真是猖狂,別人家想闖就闖,完全不將大縉律例放在眼里。”
謝湛神情平靜的耐心聽他說,就像完全聽不出他話里話外的指責(zé),同樣也是意有所指,“趙大老爺說的不錯(cuò),太平世道,朗朗乾坤,別人家里想闖就闖,真是沒有王法,這樣的人,就被人殺了也活該。”
趙大老爺看看地上的兩具尸體,無言以對。
沒本事的闖了別人家,被人殺了,有本事的就站在他眼前,他還得絞盡腦汁想想怎么才能給人定罪。
趙羽卻不耐煩聽他伯父啰里啰嗦,從昨晚到現(xiàn)在,一閉眼就是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的拳腳,還有他被迫下跪求饒的羞辱。
滿身疼痛,以及從沒受過的羞辱,讓他早失去了理智和以前偽裝出來的風(fēng)度。
指著謝湛道:“裝什么裝,不就是你闖進(jìn)我家中殺人了嗎?”
掃一眼旁邊的謝五郎,“還有你,你們兄弟倆闖進(jìn)我家,打傷了我,還殺了我護(hù)院,還在這里裝什么無辜!”
謝五郎往前一站,“本人是大縉武官,正六品昭武校尉,可不是你一個(gè)沒品沒級的人能隨便污蔑的。你把話說清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殺人了,誰能證明?如果證明不了,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你可擔(dān)得起?”
謝湛淡淡道:“這可真是奇了,我跟趙公子好歹是同窗,雖算不上好友,但遠(yuǎn)無仇近無怨的,怎么會無緣無故上門來打你,還殺你家護(hù)院?”
趙羽還沒想出話來回?fù)簦x湛話鋒一轉(zhuǎn),“何況……”
指指地上的兩具死尸,“如果我沒看錯(cuò)的話,地上的兩位,身上穿著的是夜行衣。在下不明白的是,貴府的護(hù)院,半夜在家里也穿著夜行衣嗎?”
趙大老爺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沒想到這茬?
周縣令看一眼穿著夜行衣的兩具尸體,心里陡然明白了,大約是趙家人派護(hù)院出去干什么壞事,結(jié)果被人殺了,只不過為什么把罪名扣在謝家兄弟頭上,他還得再看看。
趙大老爺還沒來得及解釋,謝湛又道:“貴府護(hù)院到底是在家里被人闖進(jìn)來打死,還是半夜出門去干什么壞事,被人打死?”
謝湛絲毫不給趙家人反應(yīng)的時(shí)間,緊接著又問:“若是在家里,不知道貴府兩名護(hù)院是在哪里被人打死的?若不是在家里,又何來我兄弟闖入您家,殺死護(hù)院一說?”
趙羽看到謝湛云淡風(fēng)輕的站著,有條不紊的問著一個(gè)個(gè)致命的問題,晨風(fēng)輕揚(yáng)起他的鬢發(fā),清冷俊美的樣子,如同畫中仙人。
被惱怒壓制的壞心思又起來了,心里愛恨交織,既想立刻把謝湛殺了解恨,又想把弄到手日夜折磨。
被謝湛抓到把柄,也只能把謊話進(jìn)行到底,“就在我家里,就在這院門前,我家的護(hù)院活生生被人打死!”
謝湛正想開口,顧玖突然上前,蹲下身去,在兩具尸體上檢查一遍。
周縣令道:“仵作看過了,兩人的小手指都被人砍斷了,雙臂脫臼,一個(gè)死因是太陽穴受到擊打,另一個(gè)是百會穴受到重?fù)簟!?/p>
“那節(jié)斷了的小指呢?”顧玖疑惑的道。
謝五郎咧嘴無聲的笑,妹妹真是好樣的!兩截手指,自然是被他四哥處理干凈了。
周大人也問趙大老爺:“是啊,既然當(dāng)時(shí)兩名護(hù)院就是在這里被打死,那么血跡呢?小手指被砍斷,肯定流了不少血吧?”
周縣令扭頭問顧玖:“小神醫(yī)也在,這點(diǎn)本官不是太懂,人的手指被砍掉,流的血會不會很多?”
顧玖道:“那一定是很多,看這創(chuàng)口,是被人一刀砍掉的,刀鋒利無比,下手之人干凈利落。這樣的創(chuàng)口,通常血液會噴濺出來,血量不會少,按說一定會有很多血液噴灑在附近才對。”
周縣令揮揮手,示意衙役,“在附近找一找。”
趙大老爺神情雖然還好,但心里卻無比懊悔,早知道只說羽兒被打傷了。都怨羽兒,非要再加上趙三趙四的死,想加重對方罪名,反倒畫蛇添足。
趙羽在那里叫囂:“早沒有血跡了,一大早下人打掃過,血跡都被清理干凈了!本公子說是謝湛殺的,就是謝湛殺的,周大人,還不快把人抓起來!”
周縣令冷哼一聲,“衙門還不姓趙,趙公子想做本官的主嗎?”
指指地上的尸體,“趙公子能否告訴本官,這兩名護(hù)院,為何要穿著夜行衣,他們到底是外出辦事,還是被人殺了送回來?”
“他們平日就愛這么穿,不行啊?”趙羽狡辯道。
周縣令無語的搖著頭,向趙大老爺?shù)溃骸百F府的言辭到處是漏洞,如果不說實(shí)話,下官也無能為力。您是講道理的人,應(yīng)該明白,如果報(bào)案人給的都是虛假訊息,誤導(dǎo)查案的人,這案子是查不出來的。”
事到如今,趙大老爺也沒辦法反悔,只能硬抗,他能說人不是死在家里,而是死在隔壁嗎?不能啊!
如果說人死在隔壁,那么半夜去人家家里干什么呢?既然半夜闖入別人家里,被人打死了也活該。
無力的辯駁一句:“周大人想多了,我們說的都是事實(shí)。”
這時(shí)衙役們來報(bào),前后左右都找過了,這邊沒有血跡,只找到了兩枚牙齒。
衙役邊稟報(bào),還一邊看了看趙羽缺失的門牙。
周縣令再次搖頭嘆息,“趙大老爺,這里被下人打掃過了,為何還能找到牙齒,卻找不到手指?何況,打掃的就算再干凈,血液可不是灰塵,掃一掃就沒了。趙大老爺一味欺瞞,讓本官很為難啊!”
趙大老爺回答不上來,只得換個(gè)思路,用趙羽的爹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