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溫度漸漸高起來,差不多快到午時(shí)了,顧玖惦記著張富貴的傷,就和謝大吉一起回去了。
回到湖邊時(shí),出去找大胡村那孩子的人們先回來了,什么也沒找到。老林子太大,又野獸遍地,丟了個(gè)孩子在里面,就像放一只羊入狼群,幾乎沒有活著的希望。
村民們也沒抱太大希望,也只是存著萬一的心理,圖個(gè)安心。
接著謝湛他們就回來了,木薯沒找到,倒是找回來不少板栗,去的時(shí)候都帶了背簍,回來時(shí)每人背了一背簍。
都還帶著帶刺的殼,需要把殼去掉才行。于是孩子們又多了份活計(jì)----去栗子殼。
顧玖先去看張富貴,還沒走到,就見張富貴媳婦劉彩玲哭喪著臉,和富貴娘、老張頭、張富貴的弟弟張二貴,還有張氏,一家人在一旁發(fā)愁。
看到顧玖,簡直像看到了救星,富貴娘雙眼充滿希冀的問:“九娘啊,找到藥材了嗎?我家富貴的燒的又嚴(yán)重了,這可怎么辦啊?”
顧玖搖搖頭,附近哪怕能找到點(diǎn)柴胡、黃芩、黃連也好啊,可是這里的環(huán)境不太適合它們生長。
蹲下去摸摸張富貴的額頭,摸著已經(jīng)燙手。再刮下夏枯草的糊糊,傷口更加紅腫了。
她也不再給他用夏枯草,夏枯草止血效果好,但消炎就弱了很多,傷口已經(jīng)不流血,也沒必要捂著,天太熱,越捂越容易發(fā)炎。
顧玖真是愁啊,這個(gè)時(shí)代真的太落后了,就算出了老林子,受了較重外傷的人,一旦發(fā)燒,也是很難治好。
還得弄出消炎藥,再不行,有三七也好啊!
眼下就只能試試針灸了。
老張家人愁云慘霧,村人都知道張富貴不大好,這時(shí)交好的人家都過來看望,畢竟是為村里人才受的傷,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有經(jīng)驗(yàn)的老人們都是搖頭,老一輩見的多了,受了一點(diǎn)小傷,最后連命都丟了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況張富貴的傷口那么大,那么深。
謝三郎也在邊上,見顧玖看他,就把竹針拿出來,問:“九娘看看能用不?”
竹針被謝三郎削的極細(xì),打磨的極光滑。
但畢竟是竹子,無法做到銀針那么細(xì),目前也沒辦法,只能試試了。
顧玖讓劉彩玲用艾草水煮了消毒,拿起一根,在自己手臂上試了試。
謝家人看那一針狠狠扎在顧玖手腕上,都是看得心一陣狂跳。
高氏看得心疼,忙阻止她:“九娘你干啥,傻不傻呀,哪有人扎自己的?”
“我就是試試這針能用不能用,萬一斷在張大哥身上就糟了。”
手法不對(duì),銀針斷在患者體內(nèi)的事,也不是沒有。她得提前試試竹針的韌性,才好把握力度。
張氏看她細(xì)皮嫩肉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擼起半截袖子,遞給顧玖,“來,在大嫂身上試,大嫂皮糙肉厚,不怕疼。”
謝大吉咽咽口水,弱弱的道:“在我身上試也行。”
謝湛把他扒拉開,“既然害怕,逞什么英雄?想逞英雄就不要怕!”
謝大吉十分誠實(shí)的“哦”一聲,乖乖的退后面去了。
顧玖抱著張氏的手臂,腦袋抵在她肩上蹭了蹭。
張氏以為她要說些拒絕的話,或者感動(dòng)的話,哪知顧玖開口道:“謝謝大嫂,針灸不疼的,您放心。我學(xué)針灸的時(shí)候,經(jīng)常拿豬皮練手,手雖然不是很熟,但也不會(huì)扎疼您,您放心。”
張氏想把手臂抽回去,怎么這么不靠譜呢,所以說她現(xiàn)在相當(dāng)于豬皮?
顧玖扯著她的手臂,一針扎下去,笑瞇瞇道:“您看,不疼吧?”
張氏小心肝跳了跳,現(xiàn)在把先前的話收回還來得及嗎?
顧玖捻了捻竹針,試試手感,拔出來又換了個(gè)穴道試了試。
還行,能用。
謝大郎見這么多人圍著,悶得慌,就讓村民們都散開,先回去吃午飯。
劉彩玲幫著把張富貴的上衣給脫掉,顧玖換了根針,開始給他施針。
扎針還是很淘神的,畢竟不是用順手的,還得注意力度和深淺,精神高度集中,一圈針扎下來,顧玖也出了一頭汗。
扎完針,也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顧玖能用的手段都用過了。
囑咐老張家人,注意看張富貴的情況,不管燒退還是繼續(xù)持續(xù)高熱,都要跟她說一聲。
回去時(shí),傅蓉娘趕緊打水讓她洗手。
張氏讓謝大吉去給顧玖盛飯,今日依舊是村里一起做飯,一起吃。
雖然肉多到任意吃,因?yàn)閺埜毁F的病情,大家興致也不高,都在低頭扒飯。
吃完飯沒多久,張富貴的燒就退下去了,人也清醒了,還起來吃了點(diǎn)東西。張家人很高興,在那邊大著嗓門給這邊的顧玖報(bào)備。
顧玖卻并沒有放心,只要炎癥不退,燒還是要起來的。
果然到了傍晚,張富貴又燒起來,整個(gè)人在熱水里滾過一樣,臉通紅通紅的,人也迷迷糊糊的。
顧玖又去扎一遍針。
老張家人愁云慘霧,富貴娘在旁邊抹眼淚,劉彩玲撲通一聲,給顧玖跪下了,“九娘啊,嫂子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富貴吧,富貴還不到三十呢,孩子還這么小,他要是去了,我們可咋辦?九娘啊,嫂子知道你厲害,你一定有辦法救富貴的,嫂子給你磕頭了,嫂子求你了……”
張氏一把拉起劉彩玲,劈頭蓋臉就罵:“是九娘不救嗎?是沒藥,沒藥你懂不懂?你用這種方法逼一個(gè)孩子,你就是把腦漿子磕出來也沒用,難道是九娘有辦法故意不用?”
張富貴是張氏的親弟弟,她心里也十分難受,但能有什么辦法?顧玖雖然是大夫,但沒有藥她也沒辦法啊。
顧玖前世也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她年齡小,從小只喜歡鉆研醫(yī)術(shù),也沒有父母教導(dǎo),對(duì)人情世故不太懂。軍團(tuán)醫(yī)療組的人對(duì)她都很照顧,和家屬打交道的事情都是別人代勞,她只管專心治病救人。
這會(huì)兒富貴媳婦跪在眼前磕頭,她也沒想出怎么和家屬溝通,只有滿肚子懟人的話,但還沒來得往外噴涌,大嫂就替她懟回去了。
謝湛俊臉微沉,走上前去,一把拉了顧玖,道:“該用的法子九娘已經(jīng)用過了,不行明早我再陪九娘去遠(yuǎn)點(diǎn)找找藥材。”
他很想說,不行你們另請高明吧,看在大嫂的面上,生生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