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張新眼睛一亮。
“奉孝此言怎講?”
其實他也考慮過,自己是否能夠憑借昔年的情分,以及董白這張牌,招降李傕郭汜。
如此一來,便能免去一場兵禍,為漢人保留更多的元氣。
可后來想想,還是覺得不太現實。
李郭雖然在他手下干過,但那是出于朝廷的命令。
就好像一個人出差,到其他領導手下干兩天。
情分是有的,別的交集就不多了。
張新既沒給李郭升過官,賞賜方面也差得遠,根本沒有號令他們的基礎。
他可以靠著這份交情,讓李郭幫忙做一些小事。
比如照顧蔡邕之類的。
二人一定會給他這個面子。
可若是讓他們直接投降?
現在的李郭,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麾下只有兩三千兵馬的部將了。
而是擁眾十余萬,掌控朝廷,挾持天子的大軍閥!
單論紙面上的軍事實力,二人比之張新,絲毫不遜。
權力動人心。
換位思考一下,假如現在有一個敵人出現在張新面前,紙面實力與他差不多,然后寫一封信來,叫他投降。
張新肯定不干吶!
哪怕對面的統帥是韓信、項羽、劉邦、李世民這樣的人,他都得先干一下再說。
什么?
你說我爹的孫女在你那邊?
這大侄女調皮了。
所以,張新思來想去,最終放棄了直接招降的念頭。
先打再說。
把他們打疼了,再去招降,有昔日的情分和董白在,那成功率就要高多了。
然而郭嘉的一句話,又讓張新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郭嘉擅長用間,換個角度來說,就是對人的心理很有研究。
既然他說有可能兵不血刃,那就一定有辦法!
“在此之前,臣有一問。”
郭嘉開口問道:“昔日天下傳言,董卓有一女孫在明公后宅,可有此事?”
“有。”
張新大方承認,將當年與董卓的交易說了一下。
“臣斗膽再問......”
郭嘉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賤笑。
“此女與明公感情如何?明公是否......壓的住她?”
“嘿嘿嘿......”
“好你個郭奉孝,竟然拿我來打趣。”
張新指著郭嘉,啞然失笑,“此女年紀尚幼,我還未正式收入房中呢。”
難怪郭嘉天天被陳群噴不治行檢。
這性格確實灑脫浪蕩。
老子現在坐擁二州之地,戶口千萬,你竟然敢和我開這種玩笑?
不過,張新的心里對此并無反感,甚至還有點高興。
隨著他名望日隆,權勢愈重,昔年十分親密的關羽、趙云等人現在見到他,都是規規矩矩的。
哪怕他放下身段,想要灑脫一回,趙云等人也不是很放得開。
雖說這種大權在握的感覺很爽,但總覺得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感情。
他是統領二州的一方諸侯,同時也是一個人。
是人,就會有感情需求。
趙云等人尊他,敬他,無形之間便與他拉開了距離。
往好了說,這叫高處不勝寒。
說得難聽點,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孤立呢?
像郭嘉這樣,偶爾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不僅不會讓張新感到惱怒,反而能精準命中他的情感需求。
怪不得曹老板在諸多謀士之中,最喜歡的就是郭嘉。
郭嘉的業務能力如何,暫且不論。
光是提供情緒價值這一塊,他就已經拉滿了。
再者說了,現在堂中只有他們二人,郭嘉才敢這般說話。
平時議事的時候,他還是很靠譜的。
不愧是心理學大師,這尺度拿捏的就是合適。
“尚未收入房中?這可不行。”
郭嘉神色一正,“嘉此計,需得此女配合,方能成功。”
“若明公壓不住她,怕生變故啊......”
“還請奉孝細細說來。”
張新見他收起輕浮之色,也坐直了身體,同時心里有些好奇。
啥計策啊?
非得讓我去壓董白才能成功?
嗯?
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美人計了?
美人計......
好像也是‘間’的一種哦......
正在張新心中胡思亂想之際,郭嘉正色道:“李郭擁眾雖達十余萬,然其內部卻是互不統屬。”
“表面上,西涼聯軍以李傕為首,實際上郭汜、樊稠、張濟等人的實力并不弱于他。”
“明公兵臨關中,若急攻之,西涼諸將為求自保,必并力抵抗。”
郭嘉侃侃而談,“若緩之,并以書信分別招降,則其內部必相生疑!”
“屆時,明公可以董卓女孫為使,前往各營說降。”
“西涼兵多受董卓恩德,必不與其女孫為敵。”
“兵無戰心,眾又相疑,西涼諸將不降何為?”
郭嘉說完,淡淡一笑。
“奉孝高見!”
張新頓感撥開云霧見月明。
郭嘉的這條計策,說起來倒也簡單。
大兵壓境,以勢壓人,再分化瓦解。
張新若是一上來就擺出一副要你命的樣子,西涼諸將為了自保,肯定會團結一致抵抗。
可若是分別招降?
以張新的威名和戰績,西涼諸將也不是全都想和他打的。
有人想打,有人不想打。
思想無法統一,西涼軍的內部自己就會亂起來。
這條計策的前半段倒是不難想到。
張新原本也在考慮,到時候是不是搞個反間計用用,然后再趁他們內亂之時,一舉出兵蕩平關中。
然而這條計策的精髓,在后半段。
李郭聯軍之所以能在短短數日之間,從數千兵馬迅速擴張至十余萬眾,除了保命的需求以外,為董卓報仇的旗號,也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
由此可見,董卓對于西涼軍的士卒而言,何其恩重也。
待到西涼諸將人心不齊之時,張新再把董白派過去,為他說降西涼士卒。
一邊是威震天下的宣威侯舉著大棒。
另一邊是恩主后代手中的胡蘿卜。
西涼兵還有抵抗的心思嗎?
兵無戰心,人心不齊。
李傕等人也只能如郭嘉說的那般,不降何為了!
當然了,想要順利實施這條計策,董白的配合必不可少。
若董白對張新死心塌地,自然沒有問題。
可若是感情不和,董白跑到西涼軍中哭兩聲,搞不好西涼兵就要和張新拼命了。
“如此說來,平定關中的關鍵,竟落在了小白身上?”
張新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所以......為天下蒼生,明公打算何時壓她?”
郭嘉臉上又露出了犯賤的笑容。
“去去去。”
張新沒好氣的說道:“滾。”
老子睡不睡女人,還能和天下蒼生扯上關系了?
“好嘞。”
郭嘉麻溜的滾了。
“臣告退。”
待郭嘉走后,張新心中一邊思索,一邊朝著董白院中走去。
董白要到明年才正式成年。
漢朝女性及笄,并不是代表你以后可以嫁人了。
而是你再不嫁人,國家就要收五倍的單身稅了。
有錢人家的女兒,繳得起這份稅,有些會等到年紀大一些再嫁人。
絕大多數女子,都是在十三四歲這個年紀嫁人。
當然了,郭嘉的意思并不是讓張新一定要睡了董白。
張新也不會對未成年下手。
只要能夠保證,董白肯幫忙辦這件事就行了。
然而正如郭嘉所言,想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最好的辦法就是睡服她。
郭嘉此計,董白如此重要......
“誒?你怎么來了?”
突然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
張新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董白的院子里。
董白一臉驚喜的看著他。
張新看著董白那張精致的小臉,隨后目光下移。
“嘖,又長大了......”
張新隱蔽的收了收腰,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小白啊,在鄴城這里住著如何?感覺可還習慣?”
“挺好的。”
董白笑笑,“這座宅子很大,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張新笑道:“進屋說吧。”
董白一臉好奇的跟著張新進了屋。
張新斥退婢女,看向董白。
“小白......嗯?”
董白滿臉通紅。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張新疑惑道。
“啊?”
董白回過神來,“你斥退婢女,難道不是要......”
“我要什么?”
張新翻了個白眼,將事情說了一遍。
“你祖父的那些舊部,以及關中的數十萬百姓,能不能免去一場兵禍,就看你的了......”
“嗯?”
董白眼睛一亮,“如此說來,你這次出征,打算帶我一起去了?”
“昂。”
張新點頭。
“幫你可以。”
董白眼中露出一絲狡黠,“但要事先說好,你怎么報答我?”
“這怎么叫幫我呢?”
張新心里感覺有些不妙,連忙說道:“那些西涼兵可都是你祖父的舊部,你幫他們免了兵禍,不就不用死人了么?”
“關我屁事。”
董白輕哼一聲,“那是你們男人的事,和我一個女子有甚關系?”
“行吧。”
張新無奈,“你想要啥?”
“這么多年了。”
董白看著張新,“你打算什么時候娶我?”
張新想了想,“過完年吧。”
過完年,董白就成年了。
養了這么多年,也該吃了。
“還要過完年?”
董白瞪大眼睛。
“等你及笄嘛。”
張新找了個借口,“華神醫說過,女子太早成婚,對身體不好。”
董白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張新的說法。
反正從現在到過年也就只剩三個多月了,不算很久。
“那......”
董白轉身從柜子里取出一條小皮鞭,遞給張新,眼波流轉。
“我先收點利息......”
張新從董白院子出來之后,頭也不回的沖到鄒氏院子去了。
搞定了董白,張新開始加緊整軍。
管見水軍將一船一船的糧食從青州運到鄴城,修繕好的武器鎧甲一批批運到大營之中,分發給士卒。
鄴城外的大營整日皆是士卒訓練的呼喝聲。
時間一天天過去。
胡才、李樂二人帶著幽州工廠的技術骨干來了。
張新十分開心,叫上左豹、王猛等黃巾老人,親自出城二十里迎接。
二人見到張新,神情激動,大禮參拜。
“大帥!”
“好好好,快起來。”
張新聽到這個稱呼,倍感親切,連忙上前將二人扶起,仔細打量著他們。
數年未見,二人臉上又添幾道皺紋,頭上也多了些許銀絲。
不過二人雖然有些老了,但面色紅潤,講話聲音中氣十足。
可以看得出來,這幾年小日子過得不錯。
“你們這兩個不懂事的東西。”
左豹笑罵道:“現在附近都是咱們黃巾的老兄弟,你們喊一聲大帥,倒也罷了。”
“入城之后,你們該喊什么?”
二人反應過來,看向張新。
“主公。”
“哎,對了。”
左豹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新哈哈一笑,帶著眾人回城,一路上不斷詢問。
“廠子里的事情都交接好了?”
“主公放心。”
胡才拍了拍胸脯,“該教的都已經教了,該留的也留了,不會耽誤那邊廠子開工的。”
“是啊是啊。”
李樂附和道。
“那些工人......”
張新回頭看了一眼二人帶來的工匠。
“如何?”
“皆是好手。”
胡才笑道:“設備如何制作,要歷幾道工序,都在他們的腦子里。”
“只要主公給我劃塊地,過年前我就能再把廠子開起來。”
“是啊是啊。”
李樂點頭。
“廠子的事倒是不急。”
張新微微一笑,“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讓你二人去辦。”
“不知是何事?”胡才問道。
李樂也看向張新。
“現在我不是遷治鄴城了嘛。”
張新看著二人,“從下曲陽出來的那些老兄弟,他們的家眷還在平原那邊。”
“我意在鄴城周圍建座新城,把兄弟們的家眷都遷過來。”
“咱們都是冀州人,這樣也算落葉歸根了。”
“怎么樣,這事兒交給你二人去辦?”
“好哇!”
胡才欣然應下,動容道:“主公待我等黃巾弟兄,實乃恩重......呃......”
“如山。”
王猛在一旁提醒道。
“對對對。”
胡才連連點頭,“恩重如山!恩重如山!”
“是啊是啊。”
李樂亦是面露感動之色。
“我受地公將軍所托,自然要將爾等都照顧好。”
張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走,進城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