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池陽城外,火光沖天。
一支全身玄甲的漢軍,正在大殺特殺。
許多匈奴人還沒來得及上馬,就被漢軍當場斬殺。
呼廚泉匆忙集結了數十親衛,朝著交戰之處趕去。
“這是哪里來的漢軍?”
呼廚泉聽著喊殺之聲,心中驚疑不定。
他在池陽城外只劫掠了一個時辰而已。
長安漢軍步騎皆有,即使是出城追擊,算上整軍時間,現在最多只能到半路。
怎么會這么快?
快到他連哨探都來不及派出!
按理來說,他們只是搶點錢糧人口回去而已,又沒占領城池。
漢人有錢,犯不上為了這點小事出城追擊吧?
往年都是這樣的啊......
呼廚泉帶著疑惑趕到近前,突然看到了一面顯眼的大纛。
漢宣威侯張!
“宣威侯!”
呼廚泉大驚失色,“他怎么在這?”
“他不是應該在陜縣的嗎?”
“跑!快跑!”
樹的影,人的名。
呼廚泉看到張新大纛,心里根本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什么討伐董卓,冀州之戰,在呼廚泉看來,其實還好。
畢竟這些戰役和他一點關系沒有。
他最害怕的,還是七年前張新深入草原,宰了鮮卑兩萬五千多人那件事。
不是擊退,不是擊潰,而是斬首!
再算上后來因為缺糧餓死的,自相殘殺死的。
那一仗,鮮卑損失的人口起碼得有個四五萬人。
還都是正當年的青壯!
七年過去,幽州鮮卑直到今天,都沒徹底恢復元氣。
而呼廚泉的部眾,哪怕將男女老少全部算上,也就兩萬來人,都不夠張新砍一頓的。
此時他若上前交戰,得罪張新,恐怕以后就沒有上郡匈奴了。
再者說了,他也打不過啊。
眼前的漢軍不像長安城內那些,只有少數有甲,大部分都還穿著布衣。
這些漢軍全員披甲執銳,匈奴人手中的刀砍上去,除了濺起一些火星以外,并沒有什么卵用。
就像是塊破鐵片一樣。
相反,漢軍手中的長矛,可以輕易刺穿匈奴人身上的羊皮衣,將他們捅個對穿。
還有還有......
為首的那名漢將,就像一尊鐵塔一般,光是看著就知道不好惹。
漢將口中還不斷喊著什么‘戟吧’之類奇怪的話,每喊一句,就有一名匈奴人被劈的血肉橫飛。
好可怕啊......
溜了溜了。
“呼啾~”
呼廚泉將手伸進嘴里,吹出撤退的哨聲,轉頭就跑,同時還不忘將自己的旗幟解下,塞進懷中,以防被張新看到。
于夫羅聽到熟悉的哨聲,立刻轉頭看去,正巧望見呼廚泉在手忙腳亂的解著旗幟。
“驃騎。”
于夫羅一指呼廚泉,“那便是我那愚蠢的弟弟。”
張新順著于夫羅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幾十個匈奴人。
為首之人一臉驚慌的朝自己懷里塞著什么東西。
“跟我來!”
張新手中長槍一招,毫不猶豫的朝著呼廚泉殺了過去。
以小師妹的美貌,十有**會落到呼廚泉這個首領的手上。
只要抓住他,自然能問出小師妹的下落。
“殺!”
玄甲軍吶喊一聲,跟在張新身后。
“走走走,快走!”
呼廚泉一夾馬腹,不顧懷中只塞了一半的旗幟,就這么拖著跑了。
宣威侯應該沒看到吧......
“呼廚泉休走!”
張新的一聲大喝,直接打斷了呼廚泉的幻想。
“壞了!”
呼廚泉心中一沉。
他為什么能認出我來?
我和他應該沒見過吧?
“我愚蠢的弟弟喲,你大哥找你算賬來啦!”
于夫羅隨之而來的的聲音,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臥槽!
有壞人!
呼廚泉大驚失色。
如果他今天順利跑了,哪怕張新事后追究,調查出是他干的,他也完全可以推說是部眾所為。
了不起道個歉,向朝廷稱個臣,上個貢,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漢朝不一直都是這樣的么?
可被張新當場抓包,性質就不一樣了。
別的不說,至少沒法把鍋甩給普通部眾了。
呼廚泉有心狡辯......哦不,解釋一番。
但回頭一看,身后是數百殺氣騰騰的玄甲軍。
而現在他的身邊,只有數十護衛。
算了,先跑再說吧。
萬一張新不聽他的解釋,一刀把他宰了咋整?
后續張新若真的派遣使者過來問責,大不了稱臣納貢就是了。
關中殘破混亂,張新想要把這里搞好,沒個幾年時間是不可能的。
難不成他還能不顧關中民生,領兵越過黃土高原,殺到河套來不成?
想通了這一層,呼廚泉一邊吹著撤退的口哨,一邊頭也不回的跑了。
夜色深沉,兩軍交戰的范圍就這么大。
呼廚泉縱馬疾馳,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頭。”
張新見狀,勒馬下令,“殺回去!”
“驃騎,不追了么?”
于夫羅開口問道。
這么好的機會,咋不把我那愚蠢的弟弟宰了?
“不追了。”
張新搖搖頭,“救人要緊。”
池陽城外火光照耀,追擊之時,張新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呼廚泉這支隊伍里并沒有帶女人。
既然如此,區區一個呼廚泉而已,跑就跑了吧。
他先是來撈人的,然后才是殺人。
“這......諾。”
于夫羅聞言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俯首聽命。
張新領兵殺回。
匈奴人突遭打擊,根本沒有防備,許多人甚至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提上,就被漢軍斬殺。
再加上主將逃跑,無法組織起有效反擊。
很快,戰斗結束。
匈奴人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張新看著地上漢人男子的尸體,長嘆一聲。
匈奴、鮮卑這些草原民族,他早晚要徹底解決!
“喊話。”
張新見大局已定,對士卒們下令道:“讓百姓們都出來。”
“我等乃是宣威侯麾下玄甲軍!”
士卒們大聲呼喝,安撫百姓,“匈奴人已經跑了,爾等不必驚慌,都出來,認領一下自己家人的遺體吧......”
“宣威侯?”
躲在屋里的百姓們聞言,紛紛心懷忐忑的探出頭來。
在很多時候,無論是漢軍還是匈奴,對于普通的百姓來說,其實都沒有什么不同。
一樣的搶錢,搶糧,搶女人。
甚至有時漢軍還比匈奴、鮮卑更加兇殘。
畢竟一個首級就是一份軍功。
殺良冒功之事,自古以來屢見不鮮。
遠的不說,光是這兩年,關中百姓被西涼兵殺良冒功的就有不少。
反而是草原民族南下,為了填補空缺的勞動力,在大部分情況下只會殺掉反抗者,而不會去殺那些放棄抵抗的人。
不過,張新在關中倒也有點名聲。
關中這地兒,他并不是第一次來。
中平四年來了一次,平定白波之時來了一次,討董之時又來了一次。
如今這是第四次了。
張新的軍紀不必多言,大軍所過之處,秋毫無犯。
他來了這么多次,名聲也算是打出去了。
百姓們猶豫了一番,開始陸續走了出來,對著宣威侯大纛方向跪拜致謝。
“我等多謝宣威侯搭救。”
張新放眼望去,見大部分都是女子,心中暗嘆一聲。
“都起來吧。”
張新高聲喊道:“守土安民,乃本侯分內之事,爾等不必如此。”
“將你們的家人都帶回去吧......”
百姓們聞言哭了起來。
“君侯仁慈!”
張新令大部分士卒都退了出去,給百姓們讓開道路,騰出認領尸體的空間,隨后領著百余親衛,一路查看過去,尋找著蔡琰的身影。
“呼廚泉走時沒有帶女人,各部也沒看到匈奴有帶人走的。”
張新心中緊張,“昭姬應當還在此地吧?”
行至一處大宅門前,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子清師兄!”
“昭姬?”
張新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大喜,連忙抬頭望去。
蔡琰抱著身上的破布瑟瑟發抖,踉踉蹌蹌的從宅子里跑了出來。
“怎么回事?”
張新蔡琰衣衫襤褸,心中一沉,快速翻身下馬,解下鎧甲上的披風裹在她身上。
“子清師兄......”
蔡琰一把撲進張新懷中,嚎啕大哭。
“昭姬。”
張新接住,聲若寒霜。
“匈奴人欺負你了?”
蔡琰抬頭一看,見張新滿臉都是殺氣,心頭一暖。
“沒有。”
蔡琰重新將頭靠在張新懷里,“師兄來的及時,那人尚未得逞......”
“還好,歷史悲劇沒有重演。”
張新松了一口氣,將蔡琰抱到馬上,自己也跟著上了馬。
“走,師兄帶你回家。”
“好。”
蔡琰點點頭,俏臉微紅。
張新領兵出了這個村落。
“主公。”
一名玄甲軍曲長迎了上來,指著村外跪倒一片的匈奴人問道:“這些俘虜如何處置?”
“斬了。”
張新淡淡道:“給我......百姓報仇。”
“諾。”
曲長抱拳離去。
“等等。”
張新叫住,“讓百姓們都出來看看。”
“諾!”
沒過一會兒,得到消息的百姓紛紛來到,看見這些匈奴人,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
“斬!”
張新沒有絲毫廢話。
一聲令下,嘁哩喀嚓,千余顆人頭滾滾落地。
鮮血頓時染紅了這片土地。
蔡琰發出一聲驚叫,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好!”
百姓們紛紛叫好,又哭又笑,激動的語無倫次。
最終,百姓紛亂的話語匯聚成了一句話,響徹池陽城外。
“君侯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玄甲軍紛紛大喝。
“此間事了,爾等都回去吧!”
張新微微一笑,“有些人是從長安被劫來的,本地人稍微幫他們一下,讓他們在這過個夜。”
“愿從君侯之意。”本地百姓紛紛說道。
“我等多謝君侯。”長安百姓感激涕零。
張新勸散百姓,回頭看向匈奴人的尸體。
這些匈奴人身上的武器和羊皮衣,會被回收再利用,他們的血肉,來年便會化作這片大地最好的養料。
這就叫做,你不讓我種地,我就把你種在地里。
當然了,如今天氣寒冷,把匈奴人種在地里的事,得明天再說。
張新領兵來到池陽城外,大聲叫門。
“開門!”
池陽長一直都在城墻上關注著城外的動向,見張新殺退匈奴,領兵來到城下,毫不猶豫的就打開了城門。
“下吏拜見驃騎。”
池陽長一臉笑意的迎了上來,“驃騎擊退匈奴,解救百姓,實乃功德無量。”
“下吏代池陽百姓,在此多謝君侯了......”
說完,池陽長深深一揖。
“賢長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張新雙手虛托,“我大軍遠來疲憊,又沒有補給,勞煩賢長供給糧食帳篷,讓我大軍休整一夜。”
“明日我便領兵回長安,不會在此擾民,還請賢長放心。”
“驃騎言重了。”
池陽長連忙笑道:“驃騎軍紀,關中百姓皆知,大軍若是疲憊,便是在本縣多休整兩日也無妨......”
一番客套過后,池陽長趕緊讓人去叫縣吏起床加班,隨后極力邀請張新入城。
有蔡琰在,張新倒也沒有推辭,讓一名曲侯留在城外,組織大軍安營,隨后領著典韋、于夫羅和百名親衛進了城。
池陽長將后宅讓出來給張新居住,領著縣吏連夜去給玄甲軍送糧了。
“總算是結束了......”
房間內,張新卸下鎧甲,只覺渾身輕松。
縣衙里的婢女送來浴桶,來來回回,給桶里添加熱水。
“爾等都下去吧,我這里不用人伺候。”
張新見水添的差不多了,屏退婢女,脫下身上濕冷的衣服,坐進浴桶當中。
“哦......爽!”
張新發出一聲呻吟。
池陽縣,在涇水北岸。
他從南邊來,自然需要渡河。
往年的這個時候,涇水都會結冰。
可奇怪的是,今年的氣溫好像要高一些,關中不僅不下雪,就連不算寬闊的涇水也沒有完全上凍。
好在枯水期的水位不高,只有一米多點,他可以直接涉水渡河。
只是這樣一來,河水打濕衣甲,再被冷風一吹,著實有點難受。
“老典,老典。”
張新對門外的典韋喊道:“你去和池陽長說一下,讓他多送一些柴火到營中,給兄弟們多燒一些熱水。”
“還有留守在縣衙里的兄弟,一會都要用熱水洗一洗,把衣服烤一下。”
“如今天寒地凍的,可別讓他們把卵蛋給凍壞了。”
“諾。”
典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找人傳令去了。
“我愛洗澡烏龜跌倒,嗷嗷嗷嗷......”
張新泡著熱水唱著歌,突然門被推開。
“誰?”
張新猛然站起身來,伸手就向放在一旁的中興劍摸去。
待看清來人之后,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濺起一陣水花。
“昭......昭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