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兵軍紀廢弛,疏于訓練,若繼續保持人數,只是空耗糧餉罷了。”
沮授點頭贊同,“確實應該精簡人員,嚴肅軍紀,提高戰力。”
“只是那些裁撤下來的士卒,明公打算如何安置?”
裁軍,不是一件小事。
這里面涉及到的問題太多了。
最直接的,便是各個將領手中的兵權都會縮水。
若是和平之時,中央強大,自然是想裁就裁。
可如今正值亂世,誰的手里有兵,誰就有話語權。
誰的兵多,誰的話語權就大。
張新想裁西涼兵,這是在觸碰西涼系將領的核心利益。
裁軍的命令一旦下達,先不說郭汜、張濟、樊稠這些主將,就連他們麾下的那些將校,恐怕都會有不少人心生不滿。
畢竟八萬人的編制壓縮到一萬人,肯定少不了曲長變屯長,屯長變隊率,隊率變什長這種事。
還有一些將校,可能會直接被清出軍中。
俺們敬仰你宣威侯的名頭,一矢不發,這么麻溜的投降。
結果你反手把俺們裁了,這叫什么個事兒?
這種事情一旦處理不好,那些將校為了保住他們現有的利益,聚集起來鬧事,恐怕又是一場叛亂。
還有郭汜等人。
他們新降不久,張新就開始裁軍,會讓他們沒有安全感。
人心不自安,很容易就會鋌而走險。
“還能怎么處理?”
張新開口說道:“唯有屯田罷了。”
“我會在河東劃出一塊地來,安置他們。”
河東北臨太原,過了太原,就是匈奴人的實控地盤了。
把這些人放在河東,可以很好的協助戲志才抵御匈奴。
況且當初張新撤軍之時,將河東百姓帶走不少,正好空出許多土地,用來安置這些西涼兵正合適。
“屯田確是良策。”
沮授微微皺眉,“可是......那些西涼兵會服管教么?”
西涼兵自董卓進京開始,就開始劫掠百姓。
數年時間下來,這些人早已習慣了沒錢就搶的邏輯。
現在突然讓他們老老實實的種地,恐怕很多人短時間內適應不了。
“不服就殺。”
張新冷聲道:“我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他們若是不要,那便去做鬼吧!”
裁軍這事,張新不是沒有做過。
像青州黃巾和黑山黃巾,被裁撤為民的就有不少。
可西涼兵不比黃巾。
黃巾之中,大多都是窮苦百姓,為求一口飯吃而已。
張新又是張寶的繼承人和張角的女婿,有太平道這條天然紐帶在,再加上分田安置,黃巾們的愿望得到滿足,自然會好好過日子。
然而西涼兵劫掠成性,肯定是無法再放回民間的。
若貿然將他們散入民間,會給社會治安帶來劇烈的動蕩。
軍中留不住,民間不能回。
就這樣還不好好屯田,那就該死了。
沮授見張新早已胸有成竹,不再疑慮,拋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西涼軍的那些將領,明公可想好如何說服他們了?”
“這就要看文和的了。”
張新看向賈詡,微微一笑。
“文和可愿為我去辦此事?”
賈詡想了一會,開口問道:“不知明公想要留下多少兵馬?”
“一萬兵馬,分為四部。”
張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
“一部兵馬,只有二千五百人......”
賈詡不敢把話說的太滿,先給張新打了個預防針。
“如此大規模的裁軍,郭將軍他們怕是不會同意啊......”
郭汜等人在投降張新之前,個個都是統領幾萬大軍的軍閥。
一下子把他們麾下的編制壓縮到一部之數,大部分人肯定無法接受。
“這不正需要文和去提點一下他們么?”
張新呵呵一笑,“文和盡管去說,成與不成,我都不會怪你。”
“諾。”
賈詡心中一凜。
張新說出這話,要么是郭汜等人不同意,他放棄裁軍。
要么......
就是把郭汜等人直接裁了!
以張新想將八萬人壓縮到一萬人的決心來看,顯然不會是前者。
賈詡暗嘆一聲。
“希望郭將軍他們不會看不清形勢吧......”
“主公。”
正在此時,典韋端著飯食走了進來。
“該吃飯了。”
“好,吃飯。”
張新端起飯碗,“給公與和文和也送一份進來。”
“諾。”典韋應道。
二人連忙表示感謝。
“多謝明公。”
三人吃過午飯,忙碌起來。
尚書臺的小吏不斷將一箱箱的竹簡搬運過來。
這些都是需要張新簽字蓋章才能生效的政令。
沮授和賈詡從旁輔助。
張新查閱文件,上面只要是有淳于嘉和朱儁簽名的,合理的政令,他立即簽字蓋章,放入一個箱中,交由尚書臺頒布。
若是沒有二人簽名,則是放入另一個箱中,讓小吏帶去司空府和太尉府,詢問二人的意見。
至于一些不太合理的政令,他則是和沮授賈詡商議過后,直接打了回去。
李傕把持朝政之時,朝廷混亂,政務積壓頗多。
不知不覺間,天色便暗了下來。
“今日就到這里吧。”
張新抬頭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來,對沮授和賈詡行了一禮。
“辛苦二位了。”
“為主分憂,分內之事。”
二人連忙還禮,“明公言重了。”
“朝廷政務積壓頗多,這段時間二位怕是不能得閑了。”
張新笑道:“都回去,好好歇息吧。”
“臣等多謝明公體恤。”
二人行禮告退。
待二人走后,張新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令典韋燃起燭火。
董白還得過兩天才到,他下班了也不知道干啥,索性繼續處理積壓的政務。
過了一會,典韋再次走了進來。
“主公,蔡小姐來了。”
“哦?”
張新抬起頭來,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
“子清師兄。”
蔡琰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笑盈盈的看著張新。
“昭姬?”
張新驚喜的站起身來,“你怎么來了?”
“師兄家眷不在身邊,我怕師兄無人照顧。”
蔡琰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特意過來給你送些吃食。”
典韋見狀走出堂外,四處揮手。
走走走,都走遠點。
張新朝堂外看了一眼,嘿嘿一笑。
“老師沒來啊?”
“阿父處理了一天公務,有些乏累了,在家歇息呢。”
蔡琰翻了個白眼,“你想他來啊?我去叫。”
“才不想呢。”
張新見典韋已經清場完畢,伸手輕輕摟住蔡琰。
“我想你。”
“油嘴滑舌。”
蔡琰掙脫開來,看向張新位子旁堆積如山的竹簡,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我方才問過典將軍了,他說你還沒吃飯呢。”
蔡琰上前,將食盒放在案上,拿出里面的飯菜。
“知道你憂心國事,可再怎么說,也得好好吃飯,保重身體才是。”
“你的身子若是垮了,這些國事誰來處理?”
“我身子好的很呢。”
張新一把抱住蔡琰,就往后堂走去。
“不信你來試試?”
“別鬧。”
蔡琰輕輕捶打張新胸口。
“你先吃飯。”
張新加快腳步。
“我不吃飯,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