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云茹硬撐著骨脊,走出祠堂,滿身春光照耀,她卻不覺得一刻溫暖。
“惡心——”
太惡心了!
江云茹雙眼發紅發抖,滿腔血腥。
旁邊的桃兒邊抖邊哭,她怎么也想不到,這般黑暗的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邊,怎么會有這么壞的人!
黑心肝,爛心腸,他們就不怕遭報應嗎!
悄悄回到院中,江云茹叫醒自己的陪嫁丫鬟小桃。
將自己剛剛所見所聞敘述后,桃兒又急又氣,又害怕。
“少夫人,我們怎么辦啊——”。
江云茹帶著小桃,從柜子里取出一條厚實的毯子,將莊遠的尸體包裹起來。
二人和力將尸體丟到了院中的枯井里。
好在莊遠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成日里不著家,一時半會應該也不會有人要找他的行蹤。
擦洗完遺留的血跡,江云茹披著裘衣,面容蒼白堅韌,一雙漆黑的瞳孔掙扎出一抹冷光與殺意,“找到忠叔,讓他先通知阿酬先別入京,派人保護他的安全,另外,去查!”
“去查那個畜生,在何處與人茍且生子……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含血并吞,嗓音痛到了極致。
桃兒眼睛發紅,重重點頭,“奴婢這就去辦!”
第二章
午膳時,趙氏又派人傳喚了江云茹一次,命她用完午膳后過去一趟。
江云茹不著急回答,而這方,旁邊的雪兒先端起了藥膳而來,“少夫人,藥膳來了。”
江云茹看著那冒著熱氣的藥膳,她身邊有三名陪嫁,桃兒霜兒雪兒。
桃兒與她自小一同長大,情分非凡,最為忠心。
霜兒雖來的晚,但遲鈍愚笨,卻是個實心眼,不會撒謊。
雪兒跟她的時間最短,但聰明伶俐,辦事也是她最放心的一位。
今日若不是趙氏說給她的藥膳下了毒,她也不會做此思考,畢竟要想日日下毒,除非只有身邊人……
她想來想去,思來思去,無論她如何排除,這個答案始終只有“她”——雪兒。
平日除了她,誰都沒有她接觸這藥膳最多。
江云茹抬眸,闃黑的眼睛倒著雪兒那張笑意滿滿地臉,一言不發。
為何呢?
她想不通。
江云茹待她們三人從未有所偏頗,就算說是手足也不為過,所以比起趙氏的那些陰謀算計,她感到惡心和恨,而面對雪兒的被迫,她是痛。
雪兒被盯得緊,心中莫名一慌,隨即僵笑道,“可是奴婢臉上有東西?”
江云茹:“沒有,只是想起你剛入府的時候,才到我肩頭,如今已經長得和我一般高了。”
雪兒微動,含笑,“姑娘好記性,奴婢都快忘了自己初入府的模樣。”
江云茹笑了笑,“怎么不記得?從你跟在我身邊起,我為你,桃兒,霜兒都準備了嫁妝,如今也算是頗豐了,也不知道我這身子,還有沒有機會看你成家立業,含飴弄孫的時刻。”
話落下,雪兒眼睛里閃過一絲情緒。
而江云茹很好的捕捉到了那一絲情緒。
心虛?
愧疚?
這些都不重要了,江云茹已經完全能確定了,是她。
雪兒連忙道,“夫人良善,定然長命百歲。快把湯藥喝了吧,待會涼了更苦了。”
江云茹看著那碗湯藥,輕笑了一聲,在雪兒的注視下,將那湯藥喝下。
這方,雪兒見江云茹喝下,方才那一點起疑這才打消,約莫是她想多了?
“好了,我要去見婆母了,退下吧。”江云茹神色如常。
雪兒應聲。
江云茹由桃兒攙扶著去往外院,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她立馬扣住自己的嗓子眼,躬身,干嘔一聲將那藥膳盡數吐出。
桃兒急了,“少夫人既然猜疑雪兒,何不當場質問?逼著那賤蹄子說出來不可。”
江云茹搖頭,“不可打草驚蛇。如今一切事情尚未明了,我們處于何種境地,并不清楚,只有摸清楚摸透了,才可行動。”
桃兒感覺到無限憋屈。
江氏好歹是將門,如今困在這內宅,日漸消磨,何其不公。
江云茹:“我不急,桃兒,我真的不急……”
這樣的深仇大恨,她真的不急。
那一刻,桃兒莫名的哭了,或許是心疼,或許是共情,總之,沒人比她知道少夫人的苦。
“那賤蹄子如何處理?總是個禍害。”
江云茹眼睛清明,“知曉她的身份,那此刻便是我們在暗處了,何不好好利用她。”
桃兒眼睛閃過兇光,“少夫人說的極是!”
……
江云茹來到趙氏的主屋,就發現二房和三房的人也在。
江云茹看見趙氏錦衣華服的端坐在那里,想起流放寧古塔的爹娘,如今更是生死未卜。
她心中如含血沫,忍下那一抹恨意,依舊如故地走上前。
“婆母,二叔母,三叔母。”
三個女人神色各異地看向了江云茹。
趙氏看向江云茹,嘴角掛起了一抹笑,“云茹來的正好,我有件喜事要告訴你。”
江云茹冷然,面上神色如常,“婆母請講。”
趙氏轉頭看向兩位叔母,三個女人神色交匯一瞬過后,趙氏笑臉盈盈,“是這樣的,你二叔母見你膝下虧空,特地尋來兩個莊家旁系的子嗣,掛在你的名下,日后我們這房也算有所出了。”
若是換做以前,江云茹根本不會多想,雖不喜但也不會拒絕。
但見過了眼前人陰謀詭計。
她就不得不先多想一步了。
江云茹點頭,“這是極好的,只是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
趙氏支了個眼神給兩位叔母,二叔母肥厚的臉頰堆起笑,“是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女兒如今剛三歲不久,兒子如今堪堪滿月,如今抱養過來正好。”
一兒一女。
真是太巧了。
江云茹瞬間聯想到了莊獻安在外與人生的,正是一兒一女。
如果是莊獻安的孩子。
那就一切都明了了。
莊獻安的兩個奸生子過繼在她的名下,便是她的子嗣。
待她生病亡故后,這兩個孩子自然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她的嫁妝,而她的母家無權拿回,一切都洗的清清白白,莊家依舊是高潔如蘭的書香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