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開口,沈挽還以為是要長姐撫琴,沒想到是沖著她來的。
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通,京都大家閨秀人盡皆知,她不信打她主意的宋皇后母子會不知道,不過是又一次算計她失敗,惱羞成怒,要她人前丟臉。
沈挽還未起身,沈暨就道,“小女年幼時體弱,臣不曾讓她為練才藝費心,皇后娘娘要聽琴,可讓臣長女獻上一曲,就不要讓小女人前獻丑了。”
這話一出來,不知道多少記羨慕的眼神落在沈挽身上。
定國公也太寵女兒了,把沈二姑娘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通的欠缺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不是她學不會,而是他憐惜女兒體弱,不讓學。
學這些東西,有天賦的一點就通,沒天賦的只能勤能補拙,個中痛苦,體會過的都知道,也更羨慕沈挽有這樣疼愛她的父親。
但宋皇后開口了,又豈是沈暨攔得下的,宋皇后笑道,“定國公謙虛了,本宮看沈二姑娘可不像是才藝不精,不然也入不了靖北王府的眼。”
這下不止沈暨皺眉,連靖北王靖北王妃眉頭都蹙緊了。
親事講究門當戶對,但京都和靖北王府門當戶對的不少,放著那些才藝雙絕的大家閨秀不選,偏看上一個琴棋書畫詩詞歌樣樣不通的,很難不叫人懷疑是沖著沈暨手中兵權去的。
靖北王已經(jīng)手握重兵,在朝中舉足輕重了,這樣的人還謀兵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都不滿足,想更近一步不成。
宋皇后的弦外之音,在場的只要長耳朵都聽得出來,然后沈挽也被架在了那里,除非她能證明自己足夠配得上靖北王世子,不然就是靖北王對這樁親事有所圖謀。
謝景御在喝酒,將酒杯放下,“她入的不是靖北王府的眼,是本世子的心。”
沈挽,“……”
臉爆炸的紅。
這混蛋是真敢說啊。
肉麻的她雞皮疙瘩都涌出兩胳膊了。
他們將來可是要請旨和離的,他現(xiàn)在說這話,以后不怕和離不掉,還被人說他見異思遷啊。
先前沈暨護沈挽,就一堆羨慕的眼神看她了,現(xiàn)在謝景御開口,更是羨慕嫉妒恨。
沈嫵嫉妒的撕扯手中繡帕,她就不明白了,靖北王世子到底看上沈挽什么,眼睛瞎了不成?
當著宋皇后的面,不稱臣,直接稱本世子,簡直沒把宋皇后放在眼里。
謝景御是靖北王世子,又是沈暨的準女婿,前不久才救駕有功,他倨傲一些,沒人敢找他的不是,何況這事是宋皇后先挑起來的。
宋皇后也沒想到謝景御會站出來護沈挽,笑道,“本宮一直覺得沈二姑娘和靖北王世子甚是般配,果然沒感覺錯,看來今日是無緣欣賞沈二姑娘的琴聲了。”
沈挽臉上溫度還在節(jié)節(jié)攀升,她站起身來,“既然皇后娘娘這般想聽臣女撫琴,臣女今日就獻丑了。”
一堆人,“……???”
大家都不明就里的望著沈挽。
已經(jīng)不用撫琴了,她怎么又要彈了呢?
不過靖北王世子不介意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不通,她就是彈的不好也沒關系。
希望別魔音貫耳,他們耳朵可受不住。
宋皇后笑道,“本宮洗耳恭聽。”
宮人將琴搬上來,沈挽大大方方的走上去,給皇上行禮后,坐下。
她十指纖細如蔥白,撥弄琴弦,大家臉上的神情變化的很一致,先是果然如此,嘴角抽搐,到挑眉舒展,再到詫異,最后變成不敢置信。
宋皇后和蕭韞是什么人,他們?yōu)榱松螋呤种斜鴻啵瑸榱嗽萍业腻X,甘愿忍下綠帽子,又怎么可能一點不刁難沈挽。
沈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會,就逼她學,一個大家閨秀不會這些,都說不過去了,何況她將來要母儀天下。
再加上嫁給蕭韞那幾年,后宮虛設,沒人給沈挽添堵,后宮的事甚至鳳印,都掌握在宋皇后手里,她每天只要陪兩個孩子就夠了,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和閑心練琴。
只是有太久沒碰過琴,所以起初有些生疏,但只要手上感覺找回來,后面就行云流水了。
一曲畢。
大家還沉浸在她的繞梁琴聲里。
最后是皇上先開口,夸贊道,“彈的不錯,朕甚至從你這一首曲子里看到了學琴的經(jīng)歷,從生疏到精通。”
是夸贊,也是揶揄。
沈挽臉頰泛紅,“許久沒練琴,讓皇上見笑了。”
李淑妃笑道,“沈二姑娘明明琴彈得很好,怎么大家都說你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通呢,若非皇后看出你在藏拙,當真要誤會你真不會了。”
沈挽道,“會還是不會,我都是我,但我不會,父親有空會教我騎馬射箭。”
為了定國公教她騎馬射箭,都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沈二姑娘的心性當真是不一般。
沈挽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熟悉的眉眼,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還有那個曾經(jīng)的夢,皇上一時間有些恍惚,吩咐安公公道,“將朕的綠綺琴賜給挽兒。”
安公公怔了下,趕緊去吩咐。
宋皇后臉色難看無比,皇上珍藏綠綺琴多年,宋皇后幾次替女兒壽貞公主討要,皇上都不為所動,今天竟然賜給了定國公府二姑娘!
更氣人的是,還是她要沈二姑娘撫琴的!
壽貞公主坐在那里,臉上的嫉妒不加遮掩。
沈挽就更是震驚了,綠綺琴是天下名琴,比焦尾琴還要有名,前世她也只見過一回,皇上臨終前,特地讓人取來,皇上在彌留之際,留下口諭,讓綠綺琴與他合葬,可見有多喜歡。
這樣一把皇上視若珍寶的琴,竟然就這樣賞賜給她了?
她何德何能啊。
很快宮人就將綠綺琴取來,沈挽誠惶誠恐,“臣女謝皇上抬愛,但綠綺琴太過珍貴,臣女配不上……”
皇上笑道,“不必妄自菲薄。”
皇上這是真的要賞賜給她啊,沈挽行禮,“臣女謝皇上賞賜。”
沈挽坐到位置上,沈嫵死死的盯著她,話從她牙縫中擠出來,“當真是沒想到二姐姐琴彈的這么好!”
沈挽道,“三妹妹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沈嫵道,“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挽勾唇道,“四妹妹離席半天了,你猜她去哪兒了?”
誰管她去哪兒了,沈媞要敢在宮里惹事,母親饒不了她,連帶著帶她進宮的沈挽都逃不掉祖母的懲罰。
沈嫵一點也不關心沈媞的下落,她已經(jīng)被嫉妒沖昏頭腦了,憑什么沈挽能得皇上那么貴重的賞賜!
沈挽坐下來,覺察有人在看她,沈挽抬頭,就和謝景御探究的眸光撞上。
想到他說的話,沈挽臉就控制不住的發(fā)熱起來。
這人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真是怕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