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面色烏青,給太后把脈的太醫,手都有些顫抖。
給太后把脈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太后肝火旺成這樣。
太后大動肝火,那可是隨時會拿人命消怒氣的,弄不好就撞太后槍口上了,太醫怎么能不害怕。
太后夢魘,借欽天監把矛頭引向宸妃,太后要怎么棺槨怎么抬進宮的就怎么送出宮,本以為能靠著孝道拿捏住皇上,結果皇上直接無視,還要了欽天監鄭大人的命。
不是犯沖,那就是真病了,太醫院的太醫幾乎都來給太后看過,商量了一張藥方。
既然裝病沒用,太后也就沒必要繼續裝了,但太后夢魘是假,氣病卻是真的。
怎么可能不生氣呢?
即便換一張臉,換一個身份,也改變不了棺槨里躺著的是晉王妃的事實!
身為帝王,覬覦皇嫂,做下那等背德**之事,還要給她正名分,他都不配做這個皇帝!
她當初當真是瞎了眼。
太后氣到眼睛疼,只能閉緊緩和,那邊一宮女快步上前,“太后……”
桂嬤嬤伺候太后,現在是見到宮女太監腳步匆匆的進來,都心肝膽顫。
沒好事,都是來火上澆油的。
太后已經病倒了,不能再生氣了,桂嬤嬤要先篩選一下,能讓太后知道的,告訴太后,不能的,在太后病好之前先瞞著。
但沒用,太后睜開眼睛,“說!又怎么了?!”
宮女上前道,“剛剛太元殿傳來消息,說宸妃是藺老太傅和藺老夫人三十多年前被人抱走的親生女兒……”
唰。
太后本就烏青的臉,聽到這一句,更黑了。
噗。
一口血吐出來。
太后暈死過去。
“太后!!!”
伺候在殿內的宮女嬤嬤,頓時慌起來,“太醫!”
可憐兩個太醫正在那邊商議藥方,見太后吐血暈死過去,沒差點活活嚇死。
桂嬤嬤心疼太后。
沒皇上這樣得寸進尺的了。
改頭換面,以宸妃身份把晉王妃棺槨接回京,據為己有還不夠,還要所有人都知道宸妃是藺老太傅藺老夫人的女兒,就算理由找的好,也一定會有人懷疑宸妃就是晉王妃,皇上是想活活氣死太后不成?
太醫趕緊過來給太后把脈施針。
宸妃是藺老太傅藺老夫人的親生女兒,晉王妃雙生子姐姐的事一陣風傳遍皇宮。
但凡聽到這消息的,就沒有不震驚的。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藺老太傅和藺老夫人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晉王妃。
這無端冒出來一個,怎么能不叫人詫異。
不過詫異也沒用,當年藺老太傅高中,被留在翰林院,藺老夫人確實是一個人帶著女兒進京的。
至于當年藺老夫人是生的一個女兒還是兩個,已經無從查起了。
還不是他們怎么說就怎么著的。
前些天是慶王和宋國公給皇上編故事,現在反過來了。
嗯。
皇上每天都到太元殿祭拜宸妃,給她上炷香。
今天才想起來問宸妃尸骨挖出來時,身邊可留有什么陪葬之物。
東西有,但都在棺槨里,皇上命人打開。
那是一個小匣子,里面放著一塊玉佩。
皇上要把玉佩拿起來,安公公阻攔,畢竟是給宸妃的陪葬之物,這么多年,再碰不吉利。
皇上可不管這么多,他一個皇帝,還怕這樣的晦氣嗎?
就在皇上拿起來看時,沈暨和云氏來祭拜宸妃,看到皇上手里的玉佩,云氏多問了一句,云氏出宮后,就直奔藺府,然后上了年紀,一年都出府不了幾回的藺老夫人就火急火燎進宮了。
直奔太元殿,要看玉佩。
那塊玉佩是她女兒丟失時,掛在她女兒脖子上的。
僅憑一塊玉佩,當然不足以證明宸妃就是藺老太傅藺老夫人的女兒,可能是湊巧到宸妃手里,但沒關系,玉佩不夠,胎記來湊。
皇上和宸妃可是有肌膚之親的,宸妃哪里有胎記,沒人比皇上更清楚了。
要不是知道宸妃就是晉王妃,某位爺都要信以為真了,何況其他人。
藺老夫人本就想進宮祭拜女兒,只是怕惹人起疑,強忍著了,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哭了。
藺老夫人扶著棺槨哭了半天。
那塊玉佩確實是陪葬之物,當著刑部左侍郎的面挖出來的。
不過玉佩是沈暨的。
藺清音是晉王妃,守寡三年,卻假死離京,生下一雙龍鳳胎,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哪怕埋在隨州,沈暨也不敢掉以輕心。
藺清音身上攜帶的東西,被水沖的七七八八,但僅剩的也沒給她留,沈暨就把隨身攜帶的玉佩留在棺材里,給藺清音做了陪葬。
皇上認定宸妃是藺老太傅藺老夫人的女兒,別人質疑也沒用。
只是可憐藺老太傅藺老夫人,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福薄。
一個嫁給太子,本來母儀天下,享盡尊榮,結果新婚當夜就守寡,最后葬身火海。
一個與皇上有一段露水情緣,卻無緣進宮,被害死在隨州,生的一雙兒女,也下落不明。
想到那一雙兒女……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
這才是重點!
要那皇子找回來,那不就是藺老太傅的親外孫兒?
藺老太傅和定國公情若父子,定國公和靖北王是兒女親家……
定國公和靖北王兩人手握寧朝幾乎一半的兵權,背后還有一個富可敵國的云家——
那皇子一找回來,就有爭奪儲君的勢力啊。
只要那皇子不是目不識丁,實在是上不得臺面,不然有靖北王和定國公鼎力扶持,便是成王也爭不過他啊。
成王危矣。
一定要在那皇子還沒有找到之前,把成王扶上那個位置。
不然等那個皇子找回來,局面就不定變成什么樣子了。
成王黨人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太元殿內,謝景御等人跪著燒紙,不過也不是一直跪著的,人太多了,分了幾班倒,只有謝景御和裴懷瑾一直在。
一個是不能走,一個是不敢走。
豫章郡王一邊往火盆里丟紙錢,一邊小聲問謝景御,“那皇子找到了嗎?”
謝景御抬頭,就看到裴懷瑾睜著一雙八卦的眼睛看著他。
謝景御,“……”
吃自己的瓜,格外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