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御從書房回來,沈挽望著他,“慶王要離京怎么辦?”
謝景御也沒想到慶王是要利用自己兒子離開京都。
皇上已經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答應慶王了,不好反口。
但放任慶王離開,肯定不行,只能想辦法看能不能拖延慶王一段時間了。
謝景御看著沈挽,“能進宮嗎?”
話一出口,先收到兩記眼刀。
欺負她的時候,不想她要不要進宮,這會兒還有臉問。
某位爺摸了摸鼻子,這些天是不知節制了些,但可憐他成親一年多,才能吃上幾頓飽飯,人在餓狠了的情況下,是容易暴飲暴食。
謝景御道,“那明日再進宮吧。”
沈挽道,“萬一慶王明日就動身了怎么辦?”
雖然身子憊懶了些,打算吃完這頓已經不早的早膳,再睡個回籠覺,只能以正事要緊了。
這會兒時辰不早了,進宮肯定要陪皇上用膳,沈挽洗漱梳妝完,簡單吃了些,看了看倆孩子,交代奶娘幾句,就和謝景御一起進宮去了。
走在去御書房的路上,那邊宮女過來,“靖北王世子世子妃,太后讓你們去她那兒一趟……”
太后怎么會找他們?
不會是因為謝景御撒謊,說她夢到岐陽長公主的事吧?
果然撒一個謊,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補。
太后有請,不能不去,沈挽和謝景御就去了壽康宮。
繞過松鶴延年的屏風,沈挽就看到靠在大迎枕上的太后,真的,即便知道太后悲痛之下,一夜白頭,但真見到,還是嚇了一跳。
太后這些年保養的極好,連白頭發都沒幾根,但如今的太后,頭發銀白,不見一絲墨黑。
一雙兒女都被人給害死了,實在叫人心疼。
但想到自己的親娘藺清音可能是太后派人追殺,最后抱著尚在襁褓里的她墜崖,以至于她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還病懨懨的做了幾年藥罐子,沈挽就同情不起來。
藺清音和皇上并非是有意做出有損皇上聲譽之事,是藺清音被人下藥了,皇上幫她解毒,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罪魁禍首是下藥之人。
那涌起的一絲同情,被沈挽摁了下去,沈挽上前,福身給太后行禮。
沈挽被封為公主至今,都不曾來拜見太后,因為早前宋皇后派嬤嬤去靖北王府教沈媞和沈挽規矩,知道沈挽宮規禮儀學的好,再加上皇上護著,宋皇后才沒敢拿捏沈挽。
沈挽福身道,“不知道太后找我們來是……?”
太后眸光死死的盯著沈挽的眼睛,“你當真夢到岐陽長公主了?”
果然是為這事。
沈挽道,“太后明鑒,我沒必要為這樣的事欺騙您……”
“這幾日,我都在為這事困擾,我和岐陽長公主并不熟,前些天,我還和瑤光縣主在宮里起了些爭執,她為什么不找別人,卻偏偏找我……”
“相公也是知道這事,成王摔不碎瓦盆,他才讓凌王摔的。”
沈挽和瑤光縣主起爭執的事,太后知道。
太后也因為這事,懷疑是沈挽和謝景御殺的岐陽長公主,只是瑤光縣主派了兩個丫鬟盯著沈挽,以至于太后沒有任何理由懷疑沈挽,不然太后都以沈挽和謝景御有嫌疑,將他們下獄了。
但昨天出殯,太后把疑心打消了。
現在沈挽重提這事,太后想到那日,她原是要把宋皇后找來,讓她別去順陽長公主府,以防中了沈挽和謝景御的奸計。
偏偏岐陽長公主勸阻了她。
其實從那天起,岐陽長公主就有些行為反常了,不止是死后,不讓成王給她摔瓦起靈。
而沈挽讓宋皇后去順陽長公主府,是為了查晉王被殺一事……
太后看了桂嬤嬤一眼,桂嬤嬤將寢殿內的人都退下。
等人都出去了,太后問道,“你勸皇上讓宋皇后去順陽長公主府,到底是何目的?!”
沈挽道,“我只是覺得宮里御花園里奇花異草無數,宋皇后怎么會想去順陽長公主府賞桃花,我懷疑她另有目的,便隨口勸了皇上一句,到時候可以派人暗中跟著,但我沒想到會被瑤光縣主聽到……”
“我一直懷疑岐陽長公主是不是因為這事才沒命的。”
沈挽是極力把太后往懷疑宋皇后身上引,但又不敢說的太明顯,免得太后以為她是故意挑撥。
太后問道,“宋皇后去順陽長公主府做什么了?”
沈挽搖頭,“瑤光縣主派人盯著我,我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敢了……”
“岐陽長公主死的凄慘,她托夢給我,又讓凌王送她入土,她這般信任我們兄妹,我們會查出兇手,幫岐陽長公主伸冤。”
伸冤……
這兩個字莫名聽得太后鼻子發酸。
宋國公說這話,她都沒有這般感觸,從她這個太后最討厭的清寧公主嘴里說出來,她竟然有一絲動容。
太后覺得可笑,懷疑沈挽是不是會什么邪術,讓靖北王世子對她死心塌地,為她連命都能不要,那么多人都寵她,便是她這個恨她入骨的太后,都有動容的一瞬。
太后已經分不清誰才是敵人了。
沈挽托夢,太后還能懷疑是假的,胡謅的,但凌王摔瓦盆,那么多人親眼目睹,由不得太后不信。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她強打起的精神,在這一刻泄掉,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個痛失愛女,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可憐母親。
不打擾太后休養,沈挽福身告退。
太后已經病到這種程度了,她本來就氣沈挽,沈挽可不敢再言語刺激太后,她希望太后活著,至少活到瑤光縣主醒來。
人死如燈滅。
沈挽要讓太后知道,她護著的宋皇后和宋國公府,到底是怎么對待她的。
她要太后悔之晚矣。
出了壽康宮,沈挽和謝景御去書房,半道上安公公疾步過來,皇上愛女心切,怕太后會為難沈挽,哪怕謝景御跟在左右,也還是不放心,讓安公公過來看看。
畢竟某種程度上,安公公能代表他這個皇上。
見沈挽和謝景御都沒事,安公公笑道,“皇上知道世子爺帶公主進宮了,很是高興。”
謝景御來了一句,“這時辰,皇上的奏折批差不多了吧?”
安公公,“……”
安公公肩膀直抖,“世子爺放心,皇上奏折看差不多了。”
進了御書房,看到女兒女婿來,皇上先是高興,然后后悔奏折批早了,皇上道,“怎么想起來今天進宮?”
沈挽看向謝景御,等著他開口。
謝景御三緘其口,當自己不存在。
這一幕看的皇上皺眉。
怎么?
他的公主還要看駙馬的眼色不成?
沈挽道,“女兒有點事找父皇……”
御書房里有不少人,沈挽看了一眼,安公公就將人退下。
這邊宮人退下,那邊一小公公快步進來,“皇上,慶王世子沒了……”
沈挽,“……???”
謝景御,“……???”
沈挽恍惚,“什么叫慶王世子沒了?”
小公公道,“慶王世子不知道怎么了,服下藥沒多會兒,就七竅流血……”
沈挽和謝景御互望一眼。
這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慶王不是要利用自己兒子離京嗎,怎么突然世子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