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山通往白云山的蜿蜒小路上,一個規(guī)模龐大的車隊正在悶頭趕路。
只有最前面的馬車上綁著火把,起一個領路的作用。
至于后面的馬車,都是在黑暗中一輛跟著一輛行進。
正是馬家運送鐵礦石的車隊。
毫無疑問,馬家雖然平日里行事風格有些張揚,但在這種會掉腦袋的事情上卻不敢大意。
哪怕這條路的附近并沒有什么村子,也很少有人會在晚上趕路,但依舊還是盡可能地不引人注目。
而車隊的最后幾輛馬車,明顯和前面的貨車并不一樣,每個馬車都有一個大號車廂,封閉得嚴嚴實實。
分量明顯不輕,從拉車的馬匹吃力程度,以及車轍深度來看,恐怕比前面拉著鐵礦石的貨車還要重上幾分。
前面的幾十兩貨車,一共只有四五個護衛(wèi)跟著,可在這幾輛馬車附近,卻聚集了至少四五十號人。
仔細觀看的話,更是能夠注意到,這些護衛(wèi)每個人都在不停地打量著周圍的動靜,眼神十分的警惕。
慣用手更是一直放在腰刀的刀柄上沒有離開過,處于深深的戒備之中。
而被這些人簇擁在中間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面如冠玉,五官俊朗,樣貌不凡。
只是一雙眸子卻有些狹長,閃爍著陰沉的光芒,看起來就仿佛一條隨時擇人而噬的毒蛇一般。
尤其在這濃郁的夜色之中,更是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陰冷的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溫大人,咱們帶了這么多的人手,那姓封的能上套嗎?會不會直接躲起來?”
一個身材墩壯的中年男子打馬靠近過來,看向那年輕男子低聲問道。
眼神中的敬畏之色,幾乎化為實質(zhì)。
他眼前這位名叫“溫良”的大人,其實本身官職并不高,只是個百戶而已。
比起自家那位戶部主事的姑爺,品級明顯有差距。
尤其一個武官一個文官,看起來更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但那也要看是哪里的武官。
如果是邊軍和府軍系統(tǒng)的,自然算不得什么。
可這位溫良大人,卻來自整個北魏朝廷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機構。
玄甲衛(wèi)!
此人和封厲一樣,同為玄甲衛(wèi)百戶!
而且這次來嵐山縣,乃至出現(xiàn)在車隊里面的原因,也是因為封厲!
那個封百戶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消息,正在查有人私下販賣鐵礦石給韃子的事情。
順藤摸瓜之下,便查到了馬家的身上。
雖然在賣給韃子鐵礦石一事上,馬家已經(jīng)足夠做得謹慎,但要說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也是不可能的。
畢竟運送鐵礦石需要馬車和人手,總不能干完一次就殺一批人。
而那些人就算都是馬家的奴仆,也拿到了一筆不菲的封口費,但還是被封厲掌握了一些證據(jù)。
其實偷偷賣給韃子軍用物資的人,整個北魏朝廷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
別說賣鐵礦石了,甚至直接賣成品武器的,也大有人在。
如今的北魏朝廷,早就成了篩子,各種妖魔鬼怪可謂層出不窮。
但這種事情偷偷地做沒關系,一旦被拿到明面上來就會成大麻煩。
一位戶部主事也許能夠在嵐山縣這種小地方呼風喚雨,可放在整個北魏朝廷上,卻依舊什么都不是。
于是當知道封厲正在查私賣鐵礦之時,不管是那位祁主事,還是整個馬家,都差點嚇尿了。
玄甲衛(wèi)的可怕與強大,絕不是他們有資格抗衡的。
在瘋狂地砸出了數(shù)萬兩銀子后,祁主事成功抱上了玄甲衛(wèi)一位大人物的大腿。
接著沒幾天,溫良便被派了過來。
而溫良到了之后,便干脆利落地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
想消弭這次的麻煩,只有唯一一個辦法。
那便是殺了封厲。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一了百了。
因為封厲此人向來性情古怪油鹽不進,只要他認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
偏偏封厲還很得玄甲衛(wèi)一位大人物的看重,用調(diào)職乃至免職的方法都不適用。
用銀子買通就更不用想了,馬家一開始就拿出了五千兩銀票,手筆不可謂不大。
可封厲把銀子收了之后,該查還是查,半點都沒有放過的架勢。
也正因如此,在溫良提出干掉封厲后,祁主事和馬員外雖然猶豫了很久,但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哪怕他們明知道溫良熱衷殺封厲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出于玄甲衛(wèi)的內(nèi)部爭斗,但也沒有任何的選擇。
一番謀劃之后,溫良準備用這次的和韃子交易,將封厲引出來。
“放心吧,封厲向來心高氣傲,咱們?nèi)舨粩[出這般陣勢,他反而擔心有詐不會來。”
“而咱們越是謹慎看重這次的交易,封厲就越相信這不是一場局,所以百分百會出現(xiàn)!”
溫良淡淡一笑,狹長的雙眼中閃過一抹遮掩不住的興奮光芒。
他想殺封厲很久了,但始終都沒有機會,反倒還差點被對方干掉。
而今天終于能讓那個最大的競爭對手以及威脅飲恨在這里,那種滋味當然暢爽無比。
“溫大人,在下聽說那封厲武功極高,會不會……”
馬家護衛(wèi)隊統(tǒng)領馬銘遠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們?nèi)耸遣簧伲形迨畞硖枺蓪嵙s參差不齊。
甚至有的連武功都不會,只是受過些訓練的青壯而已。
平常對付一些盜匪毛賊問題不大,可面對封厲那種來自玄甲衛(wèi)的殺神,明顯力有未逮。
“放心,封厲的武功的確不凡,但也只比我強出一線而已,差距并不算大。”
“更何況,我還請了兩位高手過來,殺他易如反掌!”
“而且以封厲的性格,應該會在交易的時候才現(xiàn)身,屆時那群韃子,也是咱們的最大助力,還能洗清咱們的嫌疑!”
溫良傲然一笑,并不把馬銘遠的擔憂放在心上,反而信心十足。
大家都是玄甲衛(wèi)從小培養(yǎng)出來的,就算封厲天資卓絕,可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這種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如果還殺不了對方,他也沒有顏面再存活于世了。
“對啊,還有一伙韃子呢!我差點把他們都給忘了,那群家伙的戰(zhàn)斗力可強悍得很!”
“而且,那群家伙最適合背黑鍋了,溫大人您這計策簡直太高明了!”
馬銘遠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抱拳一陣狂拍馬屁,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
白云村。
林霄等人此時都換上了之前韃子傳來的那套行頭,那些鎧甲上面的血跡也都擦掉了。
只是有些破損處暫時卻沒法處理,不過這黑燈瞎火的,想必也沒人能夠看得那么清楚。
當侯七傳來消息,說車隊距離這里已不過數(shù)里的距離后,林霄等人也開始走下山坡,等在了路上。
“小心點,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像有人在暗中盯著咱們……”
等待之時,桃花突然湊到林霄的身邊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