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受了感染,不由也收起買到糧食的喜悅,面色嚴肅起來。
周三看向杜氏,“娘,聽見沒,人最重要,你可別傻了吧唧的,為了行李耽誤趕路。”
杜氏瞪了他一眼,“老娘是這種人嗎!”
周大周二看著她,默然無語,但想說的話都寫在臉上了。
她就是這種人!
杜氏:“……”
她連連點頭,“行了行了娘知道了。”
周二繼續道,“還是老樣子,女眷和小孩在中間,我跟大哥在前頭拉車,老三和阿良走在后頭。”
男人們紛紛點頭。
杜良格外嚴肅,他會走到最后,保護女眷,姑姑已經收留他,讓他吃白飯,吃飽飯,他也要為這個家做點事。
他還得好好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才能有可能再見到爹娘爺奶。
大石頭不樂意了,高高舉起雙手,“娘,別拉著我!我也是男人,我也要走前面!”
向來脾氣好溫和的阿秀都忍不住給他腦瓜一個大巴掌,“再多話,娘就把你的嘴巴用針線縫起來。”
她當娘的,能不知道兒子在想什么。
男人們守著前后是為了保護她們,這兔崽子走在前面是為了亂跑,瘋跑,跑丟了還得他們發了瘋似的找。
紫晴在旁邊跟著補了弟弟幾個大巴掌。
“嗚嗚嗚,姐姐打我,娘……”
大石頭捂著發紅的臉,哇哇大哭。
娘打的跟姐打的,疼痛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
紫晴驕傲的挺起胸膛,“奶說了,讓我管著你,你要是想亂跑,就讓我抽你。”
其實是姜窈偷偷將大石頭可能會被拐的事情告訴了杜氏。
她斟酌了一下,告訴阿秀,她恐怕會被嚇死,一直擔心,對身體損傷也不小。
告訴周大,嗯,也不合適,他也忙著管不著大石頭。
最好的就是告訴杜氏,杜氏緊張大石頭,但不會多擔憂,而是積極去避免這件事發生。
于是,杜氏自己看著還不夠,還把命令下給了紫晴。
紫晴揍弟弟本來就得心應手,這下更是光明正大了。
“娘……她又打我……”大石頭拉著娘委屈巴巴的訴苦。
阿秀哪里會管他們姐弟之間的事兒,尤其是還經過娘的同意,她就更不插手了。
就好像什么都沒看見似的,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啟程。
紫晴就這么一眼看過去,石頭瞬間老實了,嗚嗚的聲音都小了,憂郁苦情姑娘一樣無聲的掉淚。
總算老實了。
阿秀也松了一口氣。
一家子開始收拾鍋子盆子和碗筷。
姜窈抱著寶兒坐在一旁等著他們收拾。
村長還在發糧食。
有陌生人悄無聲息的接近,一雙野心勃勃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騾車上的糧食。
猝不及防。
他動了。
狠狠推了村長一把,搶過一包最小的大約五十斤的糧食,轉身拔腿就跑。
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村長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見更快的一個身影,直接在人群里追上那賊。
強勢的狠狠踹了他幾腳,把糧食搶過來。
不是周景年是誰。
那人賣慘,哭得不行,“壯士饒命,我知道錯了,我還有一家老小,快餓死了呀,我要餓死了……”
“滾。”
那人連滾帶爬的跑了。
周景年面色冷淡,朝著人群看了一眼,頓時人群里騰出一片圍繞他的半圓形的空白。
“哎呦,哎呦 ,我的老腰啊……”
村長痛呼,爬都爬不起來了,這把年紀,摔一跤,摔個屁股蹲,還了得。
有那么一瞬,他覺得眼前一片灰暗,他受傷了,恐怕不能趕路了,他這個老家伙,終于也要停留在原地了。
姜窈見狀,喊旁邊的杏兒,“杏兒,去瞧瞧,村長不是別人,不要吝嗇,若需要藥,我這里還有些。”
杏兒嚴肅點頭。
這邊村長家的倆兒子已經將人扶起來,坐在驢車上了。
“村長,我來看看。”
眾人連忙讓開位置,讓杏兒進來。
杏兒把脈,又按他的腰,按來按去,最后下判斷,“是傷到腰了,但不是很重,過幾天就能緩解些,這幾日疼也沒辦法,村長叔,我先給你扎幾針,緩解一下。”
村長連連點頭,“好好好,我可真快疼死了。”
村長媳婦幾個一臉感激,“杏姑娘,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還真不知道該咋辦了。”
“沒事沒事,分內之事。”
杏兒開始扎針,分糧食繼續進行,村長在一旁指揮,由大兒子進行。
分完糧食,村長的針還沒拔掉,就開始叫眾人準備趕路,“都收拾好東西,兩刻鐘之后,咱們就上路!”
眾人頓時又震驚猶疑起來。
“怎么這么快就上路,還沒得到云縣的消息呢,好多人都在等!”
“對嘛,村長,咱就留在這里,還有免費的粥喝呢!”
“村長叔,你自己的腰還傷著,干嘛這么快就走!這不是活受罪嗎!”
村長的一張臉又板起來,“我說今天走,今天就必須走,不走的自行留下,我不管了!”
眾人面面相覷。
不少人的態度軟化,村長是個很有智慧的人,作為他們的領頭羊,做的也極好了。
他們不是不記事不聽勸的人,這個村,但凡是不聽勸不記事的人,早就死了八百遍了。
天邊的山火還在燒著呢,一座又一座,根本燒不停,是他們有生以來,看到的最大的一場山火。
若不是村長的執著,讓他們日夜趕路,提前兩步跑出來,恐怕熏也給熏死了。
哪怕是僥幸存活,身上也會留下永久的痕跡。
看這些后來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煙熏的痕跡,亂糟糟的渾身都散發著一股焦糊味,人群里不住的傳出咳嗽聲,估計是煙吸多了,更別說有人身上還有燒傷的痕跡。
他們后怕也慶幸, 也感念。
雖然不知道為啥村長這么有先見之明。
沒有人再反對了。
就在這時,人群里傳出一聲哭嚎。
“兒子啊,我可憐的兒子啊,你怎么就這么死了……留下我這孤孤單單咋辦啊……”
眾人面色復雜,不由都朝著一個方向望過去。
是周金耀的爹在哭。
周金耀死了。
被拖著走了好幾日,熱水導致大面積的傷口,又暴露在外,沒得到及時的處理,終于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