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姜窈叫住她。
杜氏看到小兩口,就有無數(shù)的話講,拉著姜窈,恨不得把腹中的話吐個干凈,“造孽啊,真是造孽啊!癩子昨天晚上吊死了!
“今天早上喊他爹喊他就沒應(yīng),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當時也沒當回事,又去喊他,才意識到不對,喊人把門撞開,哎呦,掛在房梁上,死得透透的,當時他爹娘就昏過去了!”
“真是造孽,一家子只剩爹娘和瘸了的弟弟了,這一家日子可怎么過啊。”
兩人震驚,臉色微變,嘆息一聲。
姜窈道,“癩子這是不愿意連累家里,賭債身死債消,就不必拉著全家給他還債了。”
杜氏眼角紅了紅,“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呢,怎么就一著不慎走上這條路了。”
傷感了兩秒鐘,她又叮囑兩人,“你倆趕緊回家去,你大嫂做了飯,我跟你三弟去癩子家看看,幫幫忙!”
“老三!還站那不動玩什么呢,趕緊的!”
周三還抱著他二哥簍子里的小狗玩兒,喜歡的不行,一個勁兒的問“哪兒來的?不是昨天咱們山里遇到的狼崽吧?”
“你個變臉狗,我想帶回去,你咋說的,家里可沒有多余糧食喂它!”
“現(xiàn)在二嫂想要,你上趕著背回來,還兩只都弄回來了!怎么二嫂養(yǎng)得不費糧食唄!我不管,這兩只你得勻我一只!”
他對二嫂沒意見,對偏心的二哥十分有意見!!!
太偏心了。
有了媳婦忘了弟。
周景年劈手奪過,“那你現(xiàn)在躺倒睡吧!”還能做個好夢。
他能允許自己弟弟和媳婦一人一只雙胞胎狼崽?
呵呵。
周三一臉受傷和憤怒。
杜氏見他喊了三遍都沒來,直接沖回來一把揪住耳朵,“我看你耳朵長了是擺設(shè),老娘怎么喊你都不應(yīng),回家就給你剪了!”
“娘啊,疼疼疼!二哥不公平,你怎么不罵他!”
周三控訴。
“多大年紀了,光長個子不長腦子,都住一個屋檐下,你養(yǎng)的她養(yǎng)的有什么區(qū)別!
“你現(xiàn)在伸手要,兩個小的會不會伸手要,分得開嗎,凈跟你學(xué)壞了!”
姜窈沒說話,在一旁看樂子。
一直強忍著,一直到周三離開,她才笑出聲。
上輩子,一直覺得周景年的弟弟蠻嚇人的,跟周景年一樣身形高大,臉上沒表情的時候很有震懾力,像是要打人。
她厭世久了,周三估計心疼自家二哥,會怨恨的盯著她,雖然從沒真正傷害她,但她就覺得可怕。
卻沒想到在正常的家里,他就是個幼稚愛玩的小孩。
周景年繃著臉,眼眸一閃,癩子死了,那打手不知道會不會來。
他還想到一個問題,就算來了,也未必是先前那一個了。
得找時間去縣里一趟主動找他。
癩子家。
眾多村民喋喋不休,表情復(fù)雜,簇擁的站在一起。
時不時探頭往門里看,又趕緊縮脖子,又想看又不敢。
房間里躺著癩子的尸體。
一動不動。
腳邊是個小炭盆,他弟弟跪在一旁,一邊痛哭,一邊燒紙錢。
癩子爹坐在床邊,面如死灰。
哭都哭不出來了。
相鄰的嬸子抱著癩子娘安慰,癩子娘早就哭了一天,眼睛都快哭瞎了,麻木的坐著。
杜氏上前,幫著招呼進來的客人,又陪在癩子娘旁邊,給她擦眼淚,說些安慰的看開的話。
她毫無反應(yīng)。
這種狀態(tài),杜氏頗有些害怕,想起這段時間接連不斷地死人,眼皮猛跳。
若是她,先是小兒子因為地動成了瘸子,再是大兒子賭錢欠債自盡,原本好端端的一家,一次又一次遭受重擊,她會做什么呢。
哎,可能覺得活著就是笑話,真沒什么意思了。
杜氏回去路上還指著天罵老天爺,真是個混蛋,這么對周家村的人,到底是憑什么,不給咱們老百姓一點活路啊!
晚上。
躺在床上。
小兩口說著話,周景年突然冒出一句,“明兒我想去縣里一趟。”
姜窈:“與那打手有關(guān)?”
他“嗯”了一聲,“不過,我不認識他,我讓阿鐵陪我一道。”
姜窈沒有反對,只是叮囑,“你小心一些,要做,就要做的干凈,不要留把柄,若是惹不起,那就跑。”
他以為她會反對,會猶豫,會害怕,卻沒想到,她支持,并且相信他。
他心里蕩起波瀾,嘴角不自覺的勾起,嘴上卻道,“你怎么一點都不擔(dān)心我?”
姜窈變臉翻了個身背對他:“我擔(dān)心你,你別去好了。”
周景年立刻服軟,不裝了,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對不住,我錯了。”
“我知道錯了,你轉(zhuǎn)過來吧。”
“其實我心里高興得很,我知道你信任我,依靠我,我一身力氣才有用武之地……明天你想要那人怎么死,煎炒油炸,我一定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
哄得姜窈不受控制的咧開嘴笑,這件事兒才算完。
……
大豐賭場門口。
一群賭徒來來往往門庭若市。
進去的人表情大致相同。
出來的呢,少部分興高采烈,大部分面色蒼白,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氣。
出門干壞事還是需要做一點偽裝的。
周景年臉上抹了兩把灰,又給阿鐵臉上抹了把,兩人都是粗布褐衣,與常人倒沒啥區(qū)別,臉上蓋住一層,旁人頂多會驚奇于他們略高大的身影。
兩人便進了賭場大門。
賭場昏暗,嘈雜,比菜市場更亂百倍。
到處都是賭徒們的狂歡或者大哭。
兩人圍著整個賭場轉(zhuǎn)了一圈。
人煙繁雜,竟然也沒注意到兩個人群中穿梭的身影。
阿鐵搖頭,“沒找到。”
周景年:“先不急,慢慢找。”
他沒期望一下子找到。
只要盯住大豐賭場,早晚能找到那打手身影。
兩人蹲在角落一處,看著賭桌上的手影交錯,實際上盯著各處入口。
周景年眼神好,尖銳,盯了一會兒,就看見賭場上莊家和賭徒的眼神示意和手勢,顯然是一伙兒的。
他無聲冷笑。
阿鐵:“二哥你笑什么?”
他面無表情,“想從賭場發(fā)財?shù)娜耍尚杀蓱z。”
阿鐵撓撓頭。
不明所以。
然而,他定睛一看,一眼就看到從內(nèi)室走出來的人,其中一人十分面熟。
赫然就是那五大三粗的打手。
他輕聲喊了一聲,掩飾不住激動,“二哥!”
“就是他!”
周景年瞇著眼看過去,眼睛一閃。
除了那打手,還有一人,周景年認識。
他詫異,這二人竟然相談甚歡。
詭異。
那人很敏銳,像是知道有人在盯著他,兇煞的眼睛一下子看過來。
阿鐵嚇得呼吸一窒,都忘記了動作。他突然又覺得這個人跟他在村里見過的人完全不一樣了,好兇好陰毒的感覺。
周景年自己轉(zhuǎn)頭的同時,還不忘拉著阿鐵回避他的視線。
那打手走了。
阿鐵滿臉驚悚,“這打手好厲害,咱們要跟上去嗎?”
周景年:“別跟太近,他可不是打手。”
不是打手那是什么?!
阿鐵更疑惑了。
不過他只疑惑了一會兒,
因為那打手將另外那人送出大門時,門口的守衛(wèi)無比恭敬,“大當家。”
大當家。
竟然是大豐賭場的老板。
阿鐵滿臉震驚的看著周景年,“二哥,他真不是打手,他是當家的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當然是因為另一人他見過。
是一個本地的富商,走南闖北,到處賣貨,怎會與一個打手談起事兒來,所以他猜測這人至少也是個小管事。
卻也沒想到竟然是個大當家。
這迎來送往,像是在商談很重要的生意,可跟賭坊能談什么生意?
更令周景年奇怪的是,一個大當家,孤身一人跑來村里要錢,干打手的活兒,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這其中絕對有隱秘。
他渾身的警惕都化作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殺意畢露。
原本管他什么大當家或是打手,要做什么,與他無關(guān),他懶得管。
可偏偏這人惹到姜窈,覬覦姜窈,對他們一家都有威脅,他絕對不能饒過,他只能死。
大當家送走富商,也不回賭坊徑直離開。
倆人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他身后。
直到看到他拐彎進入一條巷子,敲響其中一戶人家的門。
門開,一個穿著打扮妖艷的女子映入眼簾,妖嬈的攬著他的胳膊,恨不得整個歪在他身上。
他也毫不猶豫的吃起那女子的豆腐。
兩人躲在暗處看。
阿鐵脫口而出,“暗娼?”
“咱現(xiàn)在咋辦?”
等他辦完事兒,繼續(xù)跟著嗎。
周景年可沒那耐心,在巷子里繞了一圈兒,把這個院子的墻壁都摸清了。
眼神盯著那面墻。
“你就在外面等我,我自己進去!”
阿鐵點頭,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沒有二哥這樣的本事,“我就在這里守著,你要是需要我,就大聲喊我,若是有人來了,我就鳥叫提醒你!”
周景年點頭,便雙手攀在墻上,身體輕盈的跳了過去。
阿鐵都看傻眼了。
他二哥啥時候這么厲害了。
他記得以前二哥也很厲害,力氣大,又靈活敏捷,跑得還快,誰都打不過他。
但這跟現(xiàn)在不是一個層次的呀。
他啥時候,又變強了,咻的一下就飛過去了。
他當然不知道,周景年跟著有空間的媳婦混,天天都能蹭到空間水喝,日日夜夜,身體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只知道打獵的糙獵戶了。
此時阿鐵看著他二哥飛身過墻的身影,敬佩和敬仰之情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而周景年悄悄來到屋子后院,一步步逼近內(nèi)室。
果然聽到里面的淫笑之聲。
周景年瞇了瞇眼,眼底殺意瞬間強烈數(shù)倍,在得知此人是賭場當家之后,他就下決心此人不能留了。
一個手底下無數(shù)打手還有一間無惡不作的賭坊的當家人覬覦他媳婦,對他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他得趁著此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先下手為強,直接弄死他。
大當家此時躺在溫柔鄉(xiāng),摸著這柔膩女子,臉上沒什么表情,只覺得差點味道。
自此前幾日在周家村遇到那婦人,初覺驚艷,離開后,再也忘不了了,日思夜想,腦子里滿是她,恨不得馬上將她占為己有。
而且,不管他找多少女人睡,都覺得沒滋沒味,這心里癢癢啊。
可惜,他現(xiàn)在是賭場當家,不是土匪,不能直接去搶,不然會出大事。
哪怕黑熊嶺的兄弟們下山了,搶到了這美貌婦人,也不一定能讓他占為己有。
他前面還有大當家,二當家,這二人各個好色,有美人都是從他們二人分,那婦人如此出眾,怕是輪不到他……
大當家想著,手上都沒滋沒味了,突然就來了脾氣,直接把腿上女人推了一把,一腳踹了出去。
“丑貨!別礙老子的眼!”
女人驚懼又莫名的看了眼他,然后連忙出去了,娘的,誰想伺候滿臉橫肉的臭豬頭,還不是為了多攢點銀子,好遠走高飛,這臭男人雖然脾氣差,但給她的東西不少……
她一步步退出去,關(guān)上門的那一剎,脖子突然遭到一個重擊,倒地不起。
周景年推開門,一步步的走進去。
走到大當家面前。
“滾!聽不懂老子的話嗎!信不信老子踹死你!”
大當家暴躁的話還沒說完,眼睛正好看過去,剩余的話頓時咽進肚子里。
他瞇著眼睛,“你是誰?”
周景年:“索你命的人。”
他像是聽到了極好聽的笑話,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蠢貨啊!竟然會有主動來送死的蠢貨!”
又摩擦著雙手,站起身,滿臉興奮,“老子心情好,今天就成全你,先把你弄個半死,再把你送進黑熊嶺,讓兄弟們嘗嘗鮮。”
“瞧瞧這細皮嫩肉的,小白臉一個,滋味恐怕比娘們的肉還好吃。”
周景年高大,可跟細皮嫩肉扯不上一點關(guān)系,但也只是相對而言。
見慣了滿臉橫肉,肚子上的肉比豬還多的豬頭漢,周景年這稱得上勻稱的身材和皮肉可不就是細皮嫩肉。
這是個土匪。
大豐賭場竟然與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土匪狼狽為奸。
那就更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