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看到,周景年耳朵動了動,眼睛瞇起,沉默很久。
周和以為自己說話的聲音更小了,其他人又離得很遠,應該聽不清。
可周景年就是聽清楚了。
從前他聽力也沒這么清楚,最近愈發耳聰目明,沒想到,空間水是作用在人身上方方面面的。
當真是逆天。
周景年看向周和,他還在哭。
到底是他的表哥,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哥,就這么喪了命。
周和哭了幾聲,才想起來后患,“景年,他是黑熊嶺二當家,死在這里,黑熊嶺那邊不會怒而直接殺來我們寨子吧?”
周景年道,“來便來了,來多少殺多少。”
天要下雨,土匪要殺人,還能怎么,盡力擋著唄。
他哪怕護不住全村,可護著自己一家子安全離開的本事,還是有的。
周和突然堅定道,“景年,我從此就聽你的,你讓我干啥我干啥,一起保住周家村,保住家里的婦孺。”
周景年只是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說,“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嘴上怎么說的,我只看你的行動,正如這次,你提前告知我,算是做了正確的選擇,希望你能一直走在對的路上。”
“尸體你要埋了就埋了,不埋就掛到村口,回去吧。”
他轉身離開。
周和不知怎么,渾身激烈的一抖。
“當家的,你咋了?”
母子倆連忙一左一右湊到周和身邊,細看他的傷口。
“我沒事,沒事,你去借一把鏟子來,我把表哥埋了。”
周和將她們支開,盯著面色死白的張威的臉,眼底是深深的恐懼。
景年知道了?
是錯覺,肯定是錯覺,他怎么會知道,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兒子不是親生的,說出去肯定被所有人嗤笑。
他還借周景年的手弄死了張威。
周景年哪里是甘愿被利用的人,想必惱怒極了,這才警告他對不對。
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他不能任由媳婦兒子被別人搶走。
景年還說他走了正確的路,周和腦子里突然清明一瞬,他想到,他帶人來的時候,沒有絲毫意外,只是對自己實力的篤定,也沒什么對二當家是他表哥的震驚。
這是不是太奇怪了。
很快,周和媳婦就借了鏟子來了。
媳婦一直不敢看那具尸體,遮住兒子的眼睛,“你自己埋吧,我帶著兒子回去做飯。”
“哦對了,我去周老二家找他來救你的時候,他正準備出門,身上還拿了刀,奇怪得很。”
母子倆離開。
周和瞳孔劇烈收縮。
原來是這樣,他肯定一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哪怕他不讓妻子告發,他也知道,張威從一開始來就被他監視了,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
若是他選擇背叛周家村,準備獻祭周家村以換來去黑熊嶺的機會,那么今天死的人不止張威,他會死的更慘。
難怪,周景年會說,他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
他選擇了一條活路啊。
周和努力抑制著什么,慢慢平靜下來。
他想,他確實是選對了,周景年厲害,是他見過最厲害的,有他在,這個村,一定十分安全,前路,必定比去黑熊嶺廣闊。
“回來了!一切順利嗎?”
姜窈撐著腰,在院子里等他,順便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一股子血腥味。
她捂著鼻子。
周景年拍了拍灰,“解決好了,那人竟是個黑熊嶺的二當家,帶著四五個土匪,都被我殺了,前面那三人,還有賭場那人,都是黑熊嶺的,這下,咱們與黑熊嶺是不死不休了。”
“怕嗎?”
姜窈緩緩搖頭。
周景年挑眉。
她笑,“我有啥好怕的,真的傾巢出動,我就往空間里一躲,隨你們死活。”
“這么狠心?我生氣了,本來有個剛聽來的秘密想與你說的,現在不想說了。”
周景年繃著臉故作生氣往房里走。
姜窈這回真的好奇了,去殺個土匪而已,竟然還有什么秘密。
能用上秘密這個詞,想必是很隱晦的,私人的,但又無傷大雅的東西。
“我說錯話了,若是土匪真來了,我肯定救你,救全家人,我很努力的想辦法的。”
“而且,我想出辦法了,這個辦法,不僅能夠免繳糧稅,逼退土匪也不是問題……”
姜窈追在他后面。
但周景年郎心似鐵,就是不回頭。
恰好杜氏從灶房出來,看見眼前這一幕,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她三步并作兩步,直接沖到二兒子面前,一掃把蓋在他屁股上,使勁兒打,啪啪啪的,
“真是給你慣得,沒瞧見你媳婦在后邊喊你,你什么態度,你啞巴了,不說話,你還不能等等她,她還大著肚子呢……王八羔子,要讓我知道你學周大財,老娘揍死你。”
這下好了,家里其他人也出來了。
紛紛站在自家房門口看起熱鬧來。
姜窈一見大勢不好,連忙勸杜氏,“娘,別打了別打了,他不是故意的。”
杜氏聽了更來火,瞧窈窈多心疼你,你這死兒子還敢朝她冷臉。
見老娘打得更來勁了,周景年無語的抓了掃把,搶了過來,“我就是回房換個衣裳,剛殺了人,臟兮兮的,再說,誰才是你親兒子,我不求你站在我這邊,好歹不要太偏心吧。”
杜氏瞪大眼,還沒搞清楚狀況,“殺人了?殺了什么人,土匪又來了?”
“剛周和媳婦一臉著急來找你,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暗哨是虎子,阿鐵還有村里另外一個獵手輪值。
通過暗哨,周景年昨晚上就知道有人摸進來了,一直密切關注,只不過家里除了他和老大老二,只與姜窈說了,其他人都不知道。
杜氏自然也不知道。
周景年嗯了一聲,“黑熊嶺的土匪,前面跟周大財來的那三個也是黑熊嶺的,這回又來了四五個,不是什么大問題。”
杏兒和李阿秀聽了覺著雙腿有點麻,軟。
天哪,這世道真是愈發艱難了。
還讓不讓人活了。
“哎呦。”
杜氏嚇得緩不過神來,深吸兩口氣,“兒子,你可得好好當這個隊長,好好守著咱們村啊,
“你自己也小心,你們兄弟三個都不能有事兒,都得全手全腳的回來。”
她一臉的關心和傷感。
周景年則是公式化的點頭,顯得格外冷漠,“我去換衣服。”
姜窈在一旁看得想笑,有個詞就對牛彈琴,娘的傷感,兒感受不到啊。
不過杜氏也是了解自己兒子的狗的,收拾收拾就又回灶房忙活了。
姜窈跟著回了房,看著他換衣服,湊上去問,“你到底知道什么秘密啊,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