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吧,平素作惡多端的黑蛇幫,終于惹得一位豪杰大怒,獨自夜闖其老巢,連殺上百人,厲害!厲害!”
“錯了,錯了,動手的是來自北地的一位好漢,據說身高八尺,腰大十圍,力大無窮,一拳就把趙磐砸成了肉餅?!?/p>
“不對吧,我怎么聽說是一道劍光如游龍般從天而降,將黑蛇幫上下盡皆斬殺,這顯然是某位游戲人間的劍仙所為?!?/p>
“哈哈,狗屁,狗屁,分明是天庭降下雷公電母,將黑蛇幫劈成了飛灰。”
“……”
黑蛇幫覆滅的消息,在南湖周邊乃至整個嘉興府都激起了軒然大波。
無數民眾拍手稱快之余,各種光怪陸離的猜測和傳言也是甚囂塵上,成為了街頭巷尾最炙手可熱的談資。
然而,與市井間的喧囂熱鬧不同的是。
嘉興地界的那些江湖勢力,卻是被一股緊張和壓抑的氛圍所籠罩。
赤蝎堂等許多幫派的首領,紛紛嚴令手下近期收斂行跡,莫要惹是生非,生怕一個不慎步了黑蛇幫的后塵。
往日里橫行街市的青皮無賴,仿佛一夜之間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嘉興府的治安竟是詭異地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府衙中的捕快,則是焦頭爛額,上頭嚴令限期破案。
可現場除了滿地尸體,幾乎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兇手手法干凈利落,都是一擊斃命,顯然武功高得嚇人,卻又如鬼魅般來去無蹤。
這讓他們從何查起?
于是,最終報了個江湖仇殺,算是草草了結了此案。
“兄弟們,我們的機會來了!”
夜色如墨。
嘉興城東郊,一處隱秘宅院內,燈火通明。
酒至半酣,謝彪環視著屋內幾位心腹頭目,臉上橫肉也是因興奮而微微抖動。
“一個多月了,還是風平浪靜,屁事沒有!”
“那殺了趙磐的兇神,看來早就離開嘉興地界了。”
“黑蛇幫留下的賭坊、妓館,那可都是會下金蛋的母雞,現在全成了無主之物?!?/p>
謝彪一拍桌子,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咱們要是再不動手,難道等著別的阿貓阿狗來撿便宜嗎?”
一個尖嘴猴腮的頭目聞言,還是有些遲疑:“堂主,話是這么說……可那兇手萬一沒走,又或者走了又回……”
“屁話!”
謝彪不耐煩地打斷他,“這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動靜,要回來早回來了!”
“難不成咱們赤蝎堂就被一個影子嚇得永遠當縮頭烏龜?富貴險中求!”
“黑蛇幫的地盤,合該由我們赤蝎堂接手!”
謝彪掃視眾人,語氣狠厲:“通知下去,明晚動手?!?/p>
“先把黑蛇幫最大的那家賭坊‘如意坊’給老子占下來!”
“誰敢攔路,就剁了誰的手腳扔進南湖喂魚!”
“是!堂主!”
眾頭目見謝彪決心已定,也被那巨大的利益所誘惑。
紛紛壓下心中最后一絲不安,齊聲應喝。
然而,就在他們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之際。
宅院外,一道黑巾蒙面、手提長槍的青色身影,卻突然從樹底陰影中悄然走出。
門口,幾個擔任守衛的赤蝎堂幫眾圍坐在臺階上唾沫橫飛地閑扯摸魚。
“……你們是不知道,趙磐那狗東西死得老慘了,脖子上一個碗口那么大的洞,那血噴得,嘖嘖,真是……”
一名幫眾手舞足蹈,正說得興起,眼角余光卻似突然瞥見了什么東西。
臉上笑容,瞬間凝固。
嘴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有喉嚨里冒出“咯咯”的怪響。
其他幾人察覺到同伴的異狀,也都下意識地順著其驚恐的目光望了過去,卻只捕捉到點點迅疾如電的寒光。
噗!噗!噗……
接連幾聲沉悶的輕響,伴隨著骨骼碎裂的細微聲音,一同迸起。
幾個幫眾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如同被割稻草般紛紛倒地。
咽喉處,全都多了個汩汩冒血的窟窿。
那道青色身影看也不看地上的尸體,腳步不停地走入了燈火閃亮的宅院。
又是十幾聲重物落地的悶響過后,那道身影如識途老馬,悄無聲息地出現廳堂外。
此刻,廳堂內觥籌交錯,喧聲鼎沸。
謝彪醉意醺然,躊躇滿志,其余幾個頭目亦是滿面紅光,呼喝連連。
“砰!”
驀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木屑紛飛,廳門洞開。
一道身影踏步而入,黑巾蒙面,眸光淡漠,手中拎著一桿滴血的鑌鐵長槍。
凝若實質的殺意,迅速席卷開來,原本燥熱的空間,驟然將至冰點。
整個大廳,霎時一片死寂。
這一刻,所有頭目的動作都僵住了,臉上的貪婪和興奮被無邊的震駭所取代。
謝彪臉上橫肉也是抽搐了一下,瞳孔瞬即縮成了針尖。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尖利得變了調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是……是你?你……你沒走?”
那身影沒有說話,回應他的,只是撕裂空氣的尖嘯和驟然暴起的凌厲槍芒。
槍出如龍,快得超乎所有人的反應。
謝彪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強烈的死亡危機,讓他醉意瞬間消散。
怪叫一聲,下意識地就要向后翻滾躲閃,右手則是抓那靠在桌邊的鬼頭刀。
然而,他的動作在那道槍影面前,卻是慢如蝸牛。
“噗!”
一聲利器穿透皮肉骨骼般的悶響過后。
謝彪身軀一僵,雙目猛然凸出,難以置信地垂眼看向沒入自己喉間的槍頭。
下一刻,長槍抽離,謝彪無力地栽倒在地,而那人則是轉眼望向其他頭目。
“分開跑!”
“逃!”
“……”
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片刻過后,廳內已是桌椅翻倒,杯盤狼藉,濃郁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四處逃竄的赤蝎堂頭目們,都已是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姿態各異。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咽喉處那仍在汩汩冒血的窟窿。
廳堂中央,那人挺拔佇立,眼中波瀾不驚,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幾只蒼蠅。
“還有些嘍啰,一起清理了!”
那人輕輕咕噥了一聲,便身形一動,快速出了廳堂,撲向宅院的其它角落。
凄厲的慘叫聲、驚恐的呼喊聲……在宅院各處零星響起,又迅速歸于沉寂。
半炷香的時間都不到,整座宅院便再無聲息。
而后,一道身影扛著滴血長槍走了出來,那槍頭處,似還挑著個包裹。
片刻功夫,那身影便已融入黑暗,仿佛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