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都沒了工作,能有什么事啊?你說現在哪家姑娘沒幫大哥照看過孩子啊?
我看你妹妹也是滿嘴謊話!!”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宋宏明對宋宏月也有大概的了解,她今天那樣子像是確實有事兒,因為她不愿意做什么一般都會直接說,而且其實看得出來,她也是喜歡她的侄子侄女們的,要不是真有事,這點忙不至于不答應,
“燕子,你想多了,再說不是宏強幫咱們看孩子們了嗎?別發牢騷了,咱們去買梨吧!”
李秋燕聽到這話明顯有幾分不認同,但是也沒再說什么,不情不愿地跟著宋宏明往供銷社走,今天還真有梨,
副食品柜臺的角落摞著一小堆秋月梨。它們被擺成一個標準的金字塔形,每一個都與相鄰的幾個緊密貼合,展現出一種刻意的秩序。梨子的表皮是均勻的淺褐色,帶有細密的、幾乎可以忽略的淺色斑點,形狀近乎完美的球狀。它們靜靜地躺在籮筐中,彼此之間幾乎沒有縫隙。
柜臺旁邊立著一個三角價格牌,上面用紅色油漆寫著:秋月梨- 0.53元/斤,憑副食本每人限購二斤。
兩斤?這怎么可能夠用?
李秋燕一把拽住了繼續向供銷社走的宋宏明,壓低了聲音,“你看一人限購兩斤,這根本就不夠用!而且價格也不便宜!”
宋宏明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那我們去后山摘?”
看到妻子點頭之后宋宏明也打定了主意,反正家里孩子有自家弟弟照看著也放心,他和媳婦兩人回家拿了兩個籮筐,
看見大哥大嫂兩人空著手回家,宋宏強有些詫異,“大哥大嫂,你們怎么回來了?沒買梨嗎?”
“可能秋月梨還要晚兩天下來,所以這兩天賣得有點貴,而且一個人限購兩斤,咱們往年都是媽從鄉下買的,一買就是四五十斤,這明顯不夠,所以我和你大嫂回家拿倆籮筐,準備去后山摘點!”
“好,大哥我給你拿!”說著,宋宏強就要起身卻被李秋燕叫住了,
“宏強,你二姐這會兒不在家嗎?”
沒多想的宋宏強下意識地回答,“沒啊,你們走沒一會兒,二姐朋友就來咱家了,把她叫走了。”
“哦哦哦。”
聽到這里,李秋燕才覺得心里舒服了一點,不過轉瞬又一想,她這個大姑子二十多的年紀了,都還沒結婚,一直來賴在家里,連個對象都沒有,以前好歹有個工作,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了,
在家里這不就是白吃白喝嗎?雖然嘴上說著會想辦法找工作,但是她在家呆久了她老婆婆還真能趕人不成?
想到這兒,李秋燕覺得自己可以這個大姑子介紹個對象,省得她在家里白吃白喝了......
宋宏強看他大嫂應了一聲就不說話了,不知道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在想什么,
他轉身就去給大哥大嫂拿了兩個籮筐送走了兩人,兩人不知道在哪里借了一輛自行車,晃晃悠悠地往后山駛去,
他們要去的山名字就叫后山,那里有一小片梨樹林,按那個年代來說,不管什么果子都會有人摘,但是因為后山沒人去,才輪得著她們去摘,
之前很多人說那個山上有鬼,雖然慢慢官方不允許談這些鬼怪之談,但是他們附近的人真沒人敢上這個山,為什么宋家人敢?
還是窮,都要餓死的時候誰還管鬼不鬼的?錢淑芬早個十幾二十年是真沒辦法,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男人一點都靠不住的情況下,就算有鬼她為了養活幾個孩子也只能只身上山,
最后還真背回家一筐野菜和一些梨子,不過這事兒他們誰都沒往外說,畢竟誰都不傻,這要是說出去山上的果子還輪得著她們嗎?
上午十點的日頭,正好。陽光金晃晃地灑下來,驅散了秋晨的最后一絲涼意,將通往“后山”的土路照得明晃晃的。
宋宏明和李秋燕騎著二八大杠,車輪碾過路上的碎石子,發出細碎的聲響。他們穿著整潔的卡其布褲子和白回力鞋,這身打扮在經過地頭地時候顯得有些扎眼。
車停在山腳下。兩人背著宋宏強遞過來的兩個舊籮筐,一前一后進了山。與城里的喧囂相比,山里是另一種熱鬧。鳥鳴聲從不知名的樹叢里傳來,清脆悅耳,偶爾有松鼠抱著松塔,“嗖”地一下從眼前竄過,消失在密林深處。
空氣里滿是草木被陽光曬過后散發出的干燥香氣,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甜的味道。
“我記得媽之前帶我來過,就在北坡那片向陽的坡地上。”宋宏明走在前面,目光搜尋著。他覺得離梨樹林不遠了,腳步不免有些急。
李秋燕跟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拿著一根折來的樹枝,下意識地撥開著路邊可能帶刺的藤蔓。
“是那兒吧?”宋宏明眼尖,指著前方。
幾棵老梨樹孤零零地長在一片緩坡上,樹形算不得高大,但枝頭卻沉甸甸地掛滿了果實。一個個黃澄澄、圓潤飽滿的秋月梨,在秋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像一盞盞小巧的燈籠。
走到樹下,清涼的樹蔭瞬間籠罩下來。李秋燕踮起腳,伸手去夠最低處的一個大梨,她的指尖剛碰到冰涼的果皮,宋宏明的手已經越過她的頭頂,穩穩地托住了那個梨。
“我來,”他的聲音不高,帶著點男人特有的陽剛,“你看著,別讓樹枝劃了手。”
他小心地用指腹捏著果梗,輕輕一旋,梨子便聽話地落入掌心。沉甸甸,涼絲絲的。
他把它遞給李秋燕。
她接過來,仔細端詳,梨子外形飽滿,淺褐色的果皮上分布著細密的、幾乎看不見的淡色斑點,果然是好梨。她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輕輕將它放進鋪了軟布的藤籃里。
宋宏明負責高處的。他個子高,看準了目標,伸長手臂,動作雖不如專門采摘梨子的人那般利落,卻極盡耐心和穩妥。
每一個梨子都被完整地摘下,幾乎沒有碰撞。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他專注的側臉和手臂上投下斑駁晃動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