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楊廣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中緩緩回蕩。
內侍恭敬地退下。
片刻之后。
“踏!踏!踏!”
一陣沉重而有力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只見一員身形魁梧如鐵塔的猛將,龍行虎步地踏入甘露殿!
來人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懸佩劍,手按著腰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大殿眾人的心跳之上!
一股濃烈至極的沙場鐵血之氣,瞬間沖散了殿內原本其樂融融的溫馨氣氛!
正是冠軍大將軍,李存孝!
“末將李存孝!”
“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
李存孝走到大殿中央,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楊廣看著下方威勢逼人的李存孝,又看了看女兒和秦櫻臉上那掩飾不住的驚喜,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免禮平身。”
“存孝將軍,秦牧那小子可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這才多久,就派你這員心腹大將,千里迢迢跑來洛陽接人了?”
面對天子的調侃,李存孝面不改色,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模樣。
他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封早已備好的信件,雙手呈上。
“陛下說笑了。”
“王爺只是思念兩位王妃與小妹,特命末將前來護送。”
“此乃王爺親筆書信,請陛下過目。”
內侍連忙上前,接過信件,轉呈給楊廣。
楊廣展開信紙,一目十行地掃過。
信上的內容,正如他所料,言辭懇切,充滿了秦牧對妻子與妹妹的思念之情,請求楊廣恩準她們早日前往幽州團聚。
“嘖嘖嘖……”
楊廣看著信,嘴里發出嘖嘖的感嘆聲。
“這小子,字里行間寫的全是急不可耐!”
“罷了!罷了!”
他將信紙隨手放在桌上,看向南陽公主,眼中滿是寵溺與不舍。
“女兒大了,終究是留不住了。”
“朕,準了!”
李存孝聞言,立刻拱手一拜!
“謝陛下恩典!”
“既如此,還請兩位王妃與小姐即刻收拾行囊,我等即刻啟程!”
此言一出,蕭皇后頓時一愣。
“這么急?”
她有些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天色已晚,風塵仆仆的,何不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李存孝卻是搖了搖頭,語氣堅定。
“回稟娘娘,幽州路途遙遠,如今已近年關,若是再耽擱,恐怕王妃與小姐就要在路上過年了。”
“軍令在身,末將不敢耽擱,還請娘娘見諒!”
話說到這份上,蕭皇后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她拉起南陽公主的手,柔聲道。
“淑兒,你隨母后過來,母后有幾句話要單獨囑咐你。”
……
偏殿內。
蕭皇后屏退了左右,殿內只剩下母女二人。
她看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眼神中充滿了期許與鄭重。
“淑兒。”
“你到了幽州之后,要盡快為秦牧誕下子嗣!”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
“最好……是個男孩!”
南陽公主俏臉一紅,羞澀地低下了頭。
“母后……”
蕭皇后卻是一臉嚴肅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聽母后說!”
“你也知道,你那兩位皇兄……唉,實在是難堪大任,你父皇為了這江山社稷,日夜憂愁!”
“秦牧乃當世人杰,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你若能為他誕下嫡長子,無論是對你,對秦家,還是對我大隋皇室,都有著天大的好處!”
“你,明白嗎?”
南陽公主感受著母親手上傳來的力量,她抬起頭,臉上的羞澀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鄭重。
“母后放心。”
“女兒,記下了。”
……
一個時辰后。
洛陽城門緩緩打開。
飛虎騎,如一條黑色長龍,護衛著三輛精致華貴的馬車,緩緩駛出城門,朝著北方的官道行去。
馬車行出十里。
忽然!
“駕!”
后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匹快馬,如離弦之箭,風馳電掣般追了上來!
馬上一員大將,頭戴一頂束發紫金冠,體掛一副鎖子黃金甲,手持一桿鳳翅鎦金鏜,胯下一匹神駒!
正是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
“是成都大哥!”
最中間的馬車里,秦櫻掀開車簾,看到來人,頓時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
“停車!快停車!”
她不等馬車完全停穩,便迫不及待地提著裙擺,跳了下去!
宇文成都飛身下馬,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秦櫻面前,他的眼中,滿滿的都是這個嬌俏少女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的目光炙熱而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小姐,得知你要遠行,成都……特來相送。”
秦櫻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
“成都大哥,你怎么來了?”
宇文成都從馬背上的一個包裹里,拿出大大小小好幾個油紙包,遞了過去。
“路途遙遠,我給你備了些京城里你愛吃的零嘴。”
他又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
“還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給你在路上解解悶。”
他看著秦櫻那張燦爛的笑臉,喉結滾動了一下,千言萬語,最終只化為一句滿含深情的囑托。
“小姐,此去幽州,路途遙遙,萬事……定要保重。”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成都若有時間,定會……定會去幽州看你。”
秦櫻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星光。
“真的嗎?太好了!”
“我會在幽州等成都大哥的!你可一定要來找我玩!”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你放心,我也會跟我大哥說,讓他不要再討厭你了!我一定會讓他認可你的!”
宇文成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苦澀,但很快便被溫柔的笑意所取代。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秦櫻一眼,點了點頭。
“好。”
……
宇文成都走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縱馬遠去,背影決絕而又落寞。
李存孝策馬來到秦櫻身邊,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沉聲開口。
“小姐,末將多嘴一句。”
“王爺他……不太喜歡這位宇文將軍。您以后,最好還是與他保持些距離。”
秦櫻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不耐煩地揮了揮小手。
“知道啦!知道啦!真啰嗦!”
說罷,她轉身鉆回了馬車里。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秦櫻氣鼓鼓地坐下,對著南陽公主和楊玉兒抱怨道。
“兩位嫂嫂,你們說我大哥是不是很奇怪?”
“成都大哥人那么好,武功又高,他到底哪里得罪我大哥了?大哥為什么這么討厭他?”
南陽公主與楊玉兒對視一眼,皆是無奈一笑。
南陽公主柔聲解釋道。
“小櫻,你誤會了。夫君并非討厭宇文將軍。”
楊玉兒也跟著說道。
“是啊,恰恰相反,夫君對宇文將軍的武藝和為人,是極為欣賞的。”
秦櫻更迷糊了。
“那……那是為什么呀?”
南陽公主輕輕嘆了口氣,撫摸著秦櫻的頭發。
“夫君不喜的,是他的父親,大隋的宰相,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此人,野心勃勃,并非善類。夫君是擔心你與宇文家牽扯過深,會被他所利用。”
秦櫻嘟起了小嘴,一臉的不服氣。
“我又不是跟宇文化及打交道!我只是跟成都大哥做朋友!”
南陽公主搖了搖頭,眼中帶著一絲憐愛。
“唉,你還小。”
“這些朝堂之上的事情,波詭云譎,你還不懂。”
秦櫻不再說話,只是將頭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與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