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并沒有從燕荒城話語里聽出敵意,依舊顯得那么的不卑不亢,心中頗有些佩服。
見燕荒城是早就知道這事,楊宗謹也決定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既然你都這知道那些事,可否借一步說話。”
“沒問題,請跟我來。”燕荒城在前帶路,引著楊宗謹和趙福霖往屋里走,來到了里間。
這間屋子不大,房里一片雜亂,到處堆的都是書。楊宗謹粗略的看一下,大部分是歷史類書籍。
對于一個熟讀四書五經的才子來說,讓人很有點意外。
“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這兒地方小,又全是書,你們坐這兒吧。”燕荒城一邊說一邊挪開凳子上的一堆書,然后請楊宗謹和趙福霖坐了下來。
等燕荒城坐定,楊宗謹這才問道:“請問你認不認識王文槐和孟可?”
“認識!”燕荒城聽到他們兩個的名字,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你既然都調查清楚,還要再問一遍?”
楊宗謹看到他這樣子,頓時心里有數,笑道:“我只是想當面確認一下,我辦案從來不會只聽一面之詞。”
燕荒城臉色好了一些,沉聲道:“我的確認識他們,認識這兩個無恥之徒。”
“你是指他們曾經為了收購你手里的古董文物,和你鬧得不愉快的事情嗎?”楊宗謹問道。
“第一,這件文物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第二,不是不愉快,而是割袍斷義。第三,他們強行買我的文物,其實是想討好另外一個女人。”燕荒城說的有理有節,讓人有些相信。
楊宗謹緊緊抓住其中一條,問道:“到底是什么樣的古董,讓你們最終鬧得不可開交。”
“恕晚生拒絕告訴!”
“你……”趙福霖眉頭一皺就要訓斥,被楊宗謹伸手攔住。
楊宗謹心里很清楚,燕荒城能為了一件古董和朋友們鬧掰到那種程度,自然也就不愿意告訴他關于古董的一切信息。
“那么你可以告訴我,關于他們為什么要你的古董吧?”楊宗謹退而求其次,問完話就看燕荒城怎么回答他的問題。
燕荒城顯得有些猶豫,低下頭沉思。
楊宗謹看出燕荒城的不配合,決定用心理戰,故意問道:“那么你是否能可以告訴我,你在數天前的晚上和第二天早上,也就是王文槐和孟可分別被謀殺的時間段里在干什么!”
這話語氣很重,不容燕荒城不回答。
不料,燕荒城不僅沒有就范,反而非常憤怒的說道:“你們懷疑是我殺他們兩個人?我雖然討厭這兩個家伙,但還不至于要去殺他們!”
“我們只是來調查情況,至少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是你殺了他們。請你先回答我們的問題!”楊宗謹態度依舊如此,就是在潛移默化的向燕荒城施加壓力,突破他的心防。
燕荒城憋紅了臉,還想辯解什么,但終于沒有說出口,想了一會了才開口:“王文槐去世的那一晚,我早早的睡覺。因為那天晚上我在河邊喝酒,有眾鄉親為證。孟可去世的中午,我在這里賣字畫,村民都認識我。”
“你確定這兩個時間段,你所做的事情都沒有一句假話?”楊宗謹有些懷疑的問道。
“我確定!”燕荒城十分肯定的回答。
楊宗謹站起身來,很客氣的說道:“今天的詢問就到這里,請你這段時間別到處走動。如有需要,我們會再登門拜訪。”
“我會的。”燕荒城也站起身來,恢復了剛才的從容。
楊宗謹和趙福霖離開了房子,燕荒城目送他們離開。
等走出燕荒城的視線,趙福霖問道:“你覺得燕荒城的話可信嗎?”
“調查過就知道。”楊宗謹道,“我倒是更好奇他為什么對于王文槐和孟可好像很敵視的樣子,我們一提到他們就激動的不得了。”
“我也注意到了。不過,我想了一下覺得這也很正常。畢竟王文槐和孟可做了一件讓他很記恨的事情吧。”
“也許吧。”
楊宗謹不置可否。
兩人走出了很長一段路,然后騎著快馬回江陵府。卻在通往江陵府官道一側,看見一個女子正在揮劍把花花草草都削斷。毫無章法,應該是純粹出于泄憤。
“咱們要不要上前看一眼?”趙福霖看向楊宗謹。
“我們事情很多,還是別管閑事。”楊宗謹委婉的反對。
“好吧!”趙福霖揚起馬鞭,拍了一下馬匹。
楊宗謹也跟著揚鞭拍馬,兩人一陣風從女子身邊掠過。
那女子并不在意從他身邊經過的兩人,只當是普通的過路客,仍然在拼命的發泄心頭的怒火。
“你沒事吧?”終于有人看不下去,在女子的身后問道。
“要你管!”女子毫不客氣的轉身呵斥。
然而在女子轉身的時候,卻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儒雅,面相英俊的青年。在青年的左手握著一柄長劍,但渾身沒有一絲殺氣。
青年絲毫沒有因為女子的脾氣不好而生氣,反而笑嘻嘻的說道:“你是我見過最美麗又脾氣火爆的女子!”說著話,他抱了抱拳。
女子聞言,臉倒是微微紅了一下,但只是一閃而過,很快還是以十分生硬的語氣回道:“你是我見過最多管閑事的人!”說完,她就跺跺腳,轉身離開,不想繼續糾纏。
但這個青年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女子不友好的態度,還是追了上去,仿佛牛皮糖一樣粘著她,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叫林夢塵,是來自江陵府的一名書生,希望能和你交個朋友!”
女子扭頭看向這個自稱“林夢塵”的青年,忽然心頭有了一個主意。
她帶著林夢塵來到一座山莊。
林夢塵抬頭看山莊的名字,周家堡。心頭大感意外,沒想到自己居然遇上了荊州一帶的豪強,江湖赫赫有名的周家堡。
那女子得意道:“待會兒你一句話都不許說,全看我的意思。”
林夢塵聽了,笑道:“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要我怎么配合你,豈不是越演越糟糕嘛。”
“說的也是呀。”女子自言自語完,便昂首道:“本姑娘名叫趙慧子,但是你不許直呼我的姓名。”
“明白。”林夢塵比了個手勢。
到此,林夢塵終于猜到趙慧子的用意。據說周家堡的少堡主周殿臣,英俊瀟灑,儒雅超群。搞不好這丫頭是用他當作引起周殿臣注意的人,從而讓這丫頭能夠獲得關注。
不多時,一個帥氣的青年從周家堡里出來。
與此同時,一個仆人牽著一匹馬到青年的面前。
趙慧子不失時機的上前,向青年道:“殿臣哥,你這是要去哪里?”
周殿臣瞥了眼趙慧子,見她衣袂飄飄,出塵脫俗的模樣,笑道:“丫頭……你轉性子啦?”依舊口無遮攔。
本是滿面春風的趙慧子聽周殿臣這么一說,眼看就要變臉,突然一個漂亮的女子從周家堡里出來,橫亙在趙慧子和周殿臣之間。
“趙姑娘你今天好漂亮啊!”那女子親昵的握住趙慧子的手,笑盈盈地道。
趙慧子這才沒有拉下臉來。
在一旁的林夢塵認出來,出來的女子是周殿臣的妹妹周殿青。這對兄妹都是難得一見的用劍高手,常常一起行動。
他還知道輪到自己登場。
走到周家兄妹和趙慧子跟前,林夢塵道:“在下林夢塵,是趙姑娘的朋友。她特地帶我來,想要把我引薦給兩位。”
“在下周殿青。”周殿青抱拳道,“幸會!”
“幸會。”
“在下周殿臣。”周殿臣抱拳說完,接著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兄妹得到消息要前往外地一趟,不能陪足下喝上幾杯。”
“無妨。”
“告辭。”周殿臣看了眼趙慧子,回頭招呼周殿青上馬。
兄妹倆快馬加鞭,離開了這里。
他們一走,趙慧子臉色就沉了下來。很顯然,她的目的沒有達到。
林夢塵很識趣的道:“在下的任務完成,后會有期。”
“再見!”趙慧子冷言冷語的應道。
林夢塵也沒覺得有什么意外,轉身離開了。
他騎著自己的寶馬,飛快來到江陵府衙。快步入內,徑直到書房,見到林志遠和林夢妮,分別喊他們“父親”,“姐姐”。
原來林夢塵是林志遠的次子,林夢妮的親弟弟。
“為父讓你去一趟外地,說好的正午便歸。你看看已經什么時辰?”林志遠一臉嚴肅,指了指外面的滴漏。
“孩兒在路上有事耽擱一下,所以回來晚了。下次……下次還敢!”林夢塵知道父親不會真的責罰他,耍起了無賴。
林夢妮道:“現在是多事之秋,非常之時,你別給父親添麻煩。”
“知道了。”林夢塵吐了吐舌頭,并沒有多放在心上。
此時,一個仆人進來匯報道:“啟稟老爺,公主和楊宗謹已經回了提點刑獄司。另外周家堡的周家兄妹也快到提點刑獄司,似乎是想見一見楊提刑。”說完,退了出去。
“他們?”林夢塵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不禁想起在周家堡外面相遇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