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塔一樣的樓?”李媗之回頭看了眼董秋荻等人,又問楊宗謹道:“難道你去過松明樓!”
“松明樓?”楊宗謹仔細回想一下,頓時頭痛欲裂。他捂著頭,整個人都從椅子上下來蹲在地上。
“蕭伯……他……他這是怎么了?”董秋荻慌忙看著蕭萬晟問道。
蕭萬晟正欲解釋,卻聽到趙福霖的呵斥聲傳來:“好個江湖圣手,原來不過是酒囊飯袋?!?/p>
被趙福霖這么一陣搶白,蕭萬晟頓時氣的滿臉通紅,卻又不敢得罪她,只能吹胡子瞪眼睛。
誰讓趙福霖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她一看楊宗謹痛成這樣,立刻來了脾氣。
“公主,別這樣說?!睏钭谥攺囊黄H恢谢剡^神來,緩緩地站起來,“雖然我那幾天的記憶還是很混亂,但是并非像以前那樣一片空白?!?/p>
趙福霖一聽,這才住了口,沒有繼續懟蕭萬晟。
而蕭萬晟也終于有機會開口解釋:“噬心蠱雖然被逼了出來,但是他那段記憶是不可能馬上恢復。如果想要最快時間恢復記憶,只能下一劑猛藥?!?/p>
“什么‘猛藥’?”董秋荻急忙問道。
蕭萬晟道:“如果能讓他回到他那幾天呆過的地方,再通過外部的刺激,或許能完全恢復記憶?!?/p>
董秋荻眉頭一皺,搖頭道:“以現在的情況,這是不可能的。”
蕭萬晟也嘆了口氣道:“那就只能慢慢地等,或許假以時日也能等到那一天?!?/p>
眾人都不由得嘆了口氣,他們都心里很清楚這一天到來是何等的渺茫。
“不要緊,我會慢慢的適應。”楊宗謹坐回椅子上,安慰眾人。
“你……你現在記起些什么?”李媗之對于楊宗謹和段敏之間的事情耿耿于懷。
雖然成年男子家中妻妾成群是常有的事,作為官家出身的小姐,也不能和自己的妹妹們吃這個醋。但是楊宗謹如果是真的生冷不忌,那么她作為正室就有勸導之責。
“我記得自己被段敏從后面偷襲打暈,然后去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那個地方發生的事情卻還是記不住。”楊宗謹回憶了一段,又感覺頭痛,本能的停了下來。
李媗之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卻也沒有因此沮喪,反而安慰楊宗謹:“想不起來就暫時不要想,等后面慢慢的想,說不定一下子就想起來?!?/p>
楊宗謹抬手示意李媗之別說話,然后道:“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眾人立刻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在被段敏打暈之前,我發現茅草屋里的尸體有問題。對,有問題!”由于楊宗謹對于那段記憶實在是太過混亂,所以說起來也是支離破碎。
李媗之聽了個稀里糊涂,追問道:“你說的‘有問題’是什么問題?”
楊宗謹有些木訥的看向遠方,拼接著支離破碎的記憶,把自己如何碰到那個奇怪的老婆婆,如何和段鵬飛在太白酒家相遇,然后晚上跟著段鵬飛去找他的阿婆,等等細節再說了一遍。
在這之前,楊宗謹也曾經回憶過一遍,但是沒有現在這么詳細。
李媗之敏感的抓到了重點,問道:“你是說,段鵬飛在看到周殿青的畫像的時候反應很奇怪。”
楊宗謹點了點頭:“我記得他把端給我吃的東西,在看到畫像后散落一地。”
“那么‘僵尸’有什么問題?”
“我懷疑那根本不是僵尸,而是活生生的人?!?/p>
“可……可是一個住在深山里的老婆婆為什么要弄這一出?而且……而且……”
李媗之“而且”了半天,也沒辦法繼續說下去,這里面實在有太多無法解釋,不可思議的東西。
楊宗謹心情沉重,面對這么多詭異,又無法解釋的事情,如果再這樣待下去,極有可能貽誤時機。但是離開這里,又會挑起兩國的矛盾。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真就糾結得不得了。
想了一會兒,楊宗謹忽然看著李媗之,目光堅定的說道:“夫人,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出去。”
李媗之愣了一下,匆忙的看向四周,壓低聲音問道:“你為什么一定要出去?”
楊宗謹低聲回道:“現在情況十分緊急,如果我不能出獄,恐怕誰也不能夠破解這段波詭云譎的奇案,所以我必須出去?!?/p>
趙福霖、董秋荻、朱茜和蕭萬晟等四人聞言,全都怔住了,囚室里一片寂靜,仿佛連呼吸也都停止了……
初二的夜晚,天上沒有一片明月,甚至連星辰都沒有,到處都是漆黑一片。
大理府的牢房外面,有為數眾多的衙役出出進進,連夜晚里都有人守著。可謂是戒備森嚴,防守嚴密。
“瘋了,我看你們真是瘋了!”
穿著夜行衣的蕭萬晟用黑巾捂著臉,滿頭大汗的蹲在牢房外面的大樹后面,一陣風吹過,樹枝搖曳,心都跟著在顫抖。
李媗之深吸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事已至此,只好放手一搏!”臉上同樣捂上了一方黑巾,遮住了臉。
董秋荻和朱茜也同樣用黑巾捂著臉,雖然沒說話,但是態度卻很明朗。
趙福霖因為身為大宋公主,必須留下來和大理國周旋,因此沒有參加這次行動,而是留在驛館里,安靜的等著接下的狂風暴雨。
“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做,有什么后果?”蕭萬晟壓低聲音,急切的說道。
“當然知道?!崩顙l之沉聲道,“但是為了破案,也只能暫時這樣做了?!?/p>
蕭萬晟還想要說,董秋荻搶先道:“蕭伯,我夫君可是名滿天下的提刑官,沒有他的出獄,這案子肯定懸而難決,所以……”
不等她把話說完,蕭萬晟道:“好吧,我就幫你們這一回?!?/p>
整個計劃就是李媗之、董秋荻和朱茜進牢里救人,而蕭萬晟在外面守著馬車,等人救出來,就坐上馬車,一起離開羊苴咩城。
計劃雖然簡單,但是邁出這一步,也就意味著無法回頭。
夜茫茫,風正高,三道婀娜的身影,在黑暗中時隱時現,倘若有人看到必定會以為自己眼花,又或者是碰到了鬼魅。不過這鬼魅卻在一閃一現之中,飄然進入了大理府的大牢。
“段天行,你可算是來換班了。”一個一直守在楊宗謹的大牢外面的中年捕頭用力搖了搖僵硬的脖子。
“不好意思,有點事,來晚了?!倍翁煨行χ牧伺耐诺募绨颉?/p>
“明天請我吃晚飯,就放過你了!”中年捕頭隨口一說。
“沒問題。”段天行卻答應的爽快。
中年捕頭卻看到段天行腰間空空蕩蕩,有些好奇的說道:“你怎么不帶刀,可別怪我沒告訴你,這里面可是個來頭不小的殺人嫌犯!”
段天行不以為然的說道:“不要緊,我心里自有分寸?!?/p>
中年捕頭本來也就是隨口關心,見段天行自己都不在意這事兒,也就沒說什么,伸了個懶腰,道:“好吧,看在明天你請我一頓飯的份上,我就不上報頭兒,走了?!?/p>
段天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詭異的笑了笑。
在段天行的故意運作下,關押楊宗謹的囚牢外面只剩下他一個人。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呲”的一聲響,所有的火把和油燈都滅了。接著從外面陸續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中間甚至還夾雜著幾聲呼叫。
段天行站在原地,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哐”的一聲,外面的門被打開了。也就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倩影如約而至。
“楊……楊夫人!”段天行看著對面的黑衣人,輕輕地喚了一聲。
“你真的相信楊宗謹不是兇手?”段天行沒有按照約定讓開路,而是緊緊的盯著李媗之的眼睛。
“相信!”李媗之眼神十分堅決。
“好!我可以幫你救楊宗謹出去,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段天行終于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李媗之一怔,問道:“什么條件?”
段天行緩緩說道:“必須帶上我!”
“這……”李媗之不知道段天行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所以一時間是否答應,有些猶豫。
董秋荻在門外聽到這一切,卻知道時間緊迫,于是從外面進來,上前一步道:“成交!”
就在衙役們到處大喊“犯人逃了”的時候,一輛馬車飛快的沖進黑暗中。
按照原來的計劃,馬車駛出羊苴咩城,到了城外的一片茂密高大的蘆葦草叢中,立刻停了下來。
李媗之干練的從馬車第一個跳下來,回頭拿馬車里的行李,道:“車上有包袱,每個包袱里面都有食物和水?!?/p>
楊宗謹等人紛紛下車,一個人背上了一個大包,就剩下蕭萬晟坐在車里一動不動。
董秋荻問道:“蕭伯,你后悔了?”
蕭萬晟活動了一下四肢,道:“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董秋荻感到也很抱歉:“如果蕭伯不愿意跟我們走,就請先回去吧。我相信他們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就算有所懷疑,也會先找惠國公主?!?/p>
蕭萬晟笑了笑道:“不必勸我,我也很想知道噬心蠱的秘密?!?/p>
“那好吧,咱們趕緊走吧?!睏钭谥斵D過頭,眺望著遠處黑夜里陰森的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