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號試圖拿回話頭，但中年人壓根沒管。

他的目光盯著一號，聲音變得夢囈般飄忽：“而這……這只是5級的門檻啊！看看系統這些天更新了什么？成了職業者又能活多久？活多少？精神侵蝕！區戰！區外探索！”

他坐了回去：““老張，你說……人類咋就這么脆弱呢，是不是……就快要滅絕了？””

一號把他追了出去。

動搖軍心。

他重新面對會議室里的目光，深吸一口氣，想說些話，卻發現所有言語在此刻的殘酷現實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最終只化作一聲長嘆。

“我說說我的看法吧。”

席極點燃了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有些空洞：

“想要拿到‘優’，獲得禁忌職業……你得是真的‘掛逼’。”

旁邊有人下意識反問：“你的天賦不算掛嗎？”

席極苦笑一聲，一把抓住燃著的香煙塞嘴里吃掉了。

用煙草潤了潤喉嚨，席極開口。

“我的天賦，【光環掌控】，可以為團隊提供全方位的增益，攻擊、防御、速度、恢復……隨著實力提升，覆蓋范圍和效果還會更強。”

旁人默默點頭。

全能輔助天賦。

“我進了副本，憑借天賦，很快拉起了一支隊伍，艱難地抵御獸潮。”

席極的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在我的輔助下，他們確實多撐了一會兒……但也只是‘一會兒’。怪物太多了，比人多得多，殺不完，真的殺不完……他們一個個倒下，最后，還是只剩我一個。”

席極三言兩語直接概括。

“我察覺到一個關鍵。”席極抬起眼，目光掃過眾人，“試煉副本的最終評價，可能并非取決于個人表現。系統似乎有一套隱藏的評估機制，它會根據你的‘潛力’或‘實力’，生成對應的副本難度。”

“所以才叫‘試煉’？”有人喃喃低語。

秦朗等人點頭，這一點世界頻道早有察覺。

“強者和弱者，面臨的末日強度是不同的，但絕望是均等的。最終的‘優’或‘良’，或許在你踏入副本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劃定了大致的范圍。”

“極優評價也許就是跳出這個預計評價，在原本的滅世危機下拯救世界，創造奇跡。”

他停頓了片刻，說出了最終，也是最殘酷的推論：

“天賦強大到如同開掛的求生者，和普通求生者之間，存在著一道天塹。但這并非是因為他們過于超模……”

“而是在這個求生系統的設計邏輯里，沒有‘掛’的人，從一開始，就被默認為……難以晉級的消耗品。”

“這個系統，或許根本就沒打算讓普通人活下去。它的目的，可能就是從整個文明的墳墓中，篩選出那些它認可的，合格的‘掛逼’。”

話音落下，席極低下頭，不再看任何人，只是專注地盯著手中那幾張紙。

過了一會，一號開口：“意思是，我們可以通過人為降低副本評價的方法來提高通過率，只要不去追求良及以上的評價，老老實實拿個普通評價過關就行了。”

秦朗：“世界頻道早有信息證實，提前獲知過多副本情報會顯著降低評價。那么，對于只求保底通過的人，我們完全可以提前給予他們攻略，讓他們規避風險，只求生存。”

一人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如果我們集中資源，制作出最完善的攻略，讓進入‘異能崛起’副本的人，第一時間就去找到并扼殺尚未成長起來的東里蒼，是不是就有可能……拯救那個世界，拿到極優的評價？”

一人搖頭：“肯定沒有這么簡單，世界頻道里有的職業者已經提過讓人嘗試了，不過嘗試的人沒有回來。”

“總得試一試。”

會議室中的討論持續了很久。

數小時后，席極夾著一疊厚厚的、沾滿煙灰的資料走出會議室。

他靠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再次點燃一支煙，卻沒有吸，只是怔怔地看著煙霧在燈光下裊裊升騰，最終消散于無形。

“對，這些資料，是我們九人采集的情報，還有這些猜測，你等會問會長要他和蘇顧問的副本經歷。你們分析部盡快做一份攻略出來。”

席極等著一個人出來把資料給了他，然后叼煙開始在警家封煙。

他站在門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直到所有人都離去。

景筠心離開時，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默默轉身離開，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當周圍徹底空無一人，席極才緩緩踱步到庇護所的外緣，倚靠著冰冷的外壁，和世界上許多迷茫的人一樣，茫然地望向那片吞噬一切的無窮無盡的黑暗。

“求生系統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你不給任何平穩發育的時間，設計的每一個環節都布滿深坑，沒有合理的成長階梯，個體之間的差距大得令人絕望，等級之間的實力鴻溝更是深不見底……”

他想起那些倒在試煉副本中的同伴，想起那個情緒崩潰的中年同僚，想起未來那片看不到光明的黑暗前路。

“就算……就算靠著攻略，成為了‘普通’評價的職業者，按照你這該死的尿性……他們又能活多久呢？”

【轉職證明】的獲取已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試煉副本的高評價獲取更是九死一生的修羅場。

這分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整個文明的無情篩選與大清洗。

這就是黑暗求生嗎？

眼前，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與那似乎伴隨著黑暗的冰冷無力感。

白煙飄向黑暗，被淹沒。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