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太失禮了!還不快向這位好心的先生道歉!”
那刻夏的姐姐見狀,急忙上前一步,語氣有些嚴肅地呵斥弟弟,臉上寫滿了歉意和尷尬。
白厄收斂起心中那點荒謬感,微微搖了搖頭,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波瀾:“不必了。”
他的目光掃過少年緊握的粗糙火器,最終落在小那刻夏那張因緊張和尷尬而漲紅的臉上,頓了頓,補充道,
“你的弟弟……很關心你。這份急切,并非過錯。而且……那把槍傷不到我。”
然而,小那刻夏卻倔強地搖了搖頭。他將那把簡易火銃徹底放下,然后朝著白厄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雖還帶著些許顫抖:
“對……對不起!先生!是我太沖動,誤會您了!非常抱歉!”
這聲堅持的道歉讓白厄略微一怔。他看著少年那副明明尷尬得恨不得鉆進地縫,卻依舊強撐著遵守禮數的模樣。
白厄原本淡漠的嘴角幾不可察地牽起了一抹極淡卻真實的弧度。
那刻夏老師,您也有今天。
他不再糾結于此,轉而看向姐弟二人,說出了接下來的安排:“對了,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你們。這座城邦,已被劃定為奧赫瑪盟軍抗擊黑潮的前線堡壘,不久之后,這里將不再安全。”
他的話語讓姐弟倆的臉色瞬間白了白,但白厄接下來的話又給他們帶來了希望:
“稍后,會有一位……嗯,就是之前那個直接反推兵臨城下的黑潮造物又長得和我十分相似的人。他會幫助你們,以及其他需要撤離的民眾,前往翁法羅斯的腹地安置。”
他的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如果你們有特別想去的城邦,比如……”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刻夏的行裝,“神悟樹庭?告訴他便可。他會滿足你們的要求。”
“神悟樹庭?!”那刻夏的姐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激動地一把抱住還在發愣的弟弟,聲音因喜悅而微微哽咽:
“小夏!你聽到了嗎?我們能一起去神悟樹庭了!我們安全了,還能去你一直想去的智慧的殿堂!”
那刻夏被姐姐緊緊抱著,感受著那份失而復得的狂喜,先前所有的恐懼、緊張和尷尬仿佛都在這一刻被沖刷殆盡。
他呆呆地抬起頭,望向那個神色依舊平淡的白發青年,心中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感激與敬畏的復雜情緒。
白厄看著這一幕,眼中久違的有笑意一閃而過。
這只是一個開始,在這一輪回的未來,還有之后的每一個輪回,他和白默都會像現在這般實現每一個黃金裔的愿望。
他們一定可以做到的,對……吧?
……
白默伸出手,將那枚不斷躍動、散發著幽邃與終結氣息的「死亡」火種,遞到了白厄面前。
火光映照著白厄看不出情緒的臉龐。就在方才,他們一同見證了這一輪回中的遐蝶,那位執掌死亡權柄的存在,最終擁抱了其既定的命運,并自愿將這枚蘊含著死亡規則的火種交托于他們手中。
“白厄,是時候了。”白默的聲音低沉,打破了彌漫在兩人之間的寂靜。
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兄弟身上——此刻的白厄,已然成功融合了整整十枚火種。
磅礴無匹的力量在他體內奔流,以至于他周身的空氣都因高溫而微微扭曲,散發出灼人的熱浪。
近千年的時光如流水般悄然逝去,卻并未在兄弟二人的容顏上刻下多少歲月的痕跡。時光仿佛格外寬容了他們。
唯一顯著的變化,是白默日益深邃的眼眸,還有白厄那幾乎化為一座行走熔爐的軀體。
“這一輪回……不需要另外的救世主……”白厄的聲音因力量的灼燒而帶著一絲沙啞,他似乎還想抗拒,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沉重與排斥。
他不愿再將另一個時空、另一個可能的“他們”,拖入這無盡的重負與掙扎之中。
“我知道!”白默打斷了他,語氣急切卻堅定,“我知道你不想把另一個‘我們’牽扯進來。但我們獲取力量,踏上這條遍布荊棘、近乎永恒的道路,最初的初衷是什么?”
他向前一步,無視那撲面而來的熱浪,目光灼灼地逼視著白厄:“不就是為了保護我們所珍視的一切,保護那些我們所愛的人們嗎?而現在,哀麗秘榭——那片我們曾視為家園的土地,正在被黑潮無情吞噬!你想讓那一個‘我們’再經歷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嗎?”
白默的聲音頓了頓,似乎下一個詞匯重若千鈞,讓他難以啟齒:“更何況……那個實現‘輪回’最關鍵的一環……「歲月」……”
那個名字仿佛帶著某種詛咒,僅僅是提及,就讓周圍的空氣為之一滯。
“……”回應他的,是白厄長久的的沉默。他周身的光芒明滅不定,顯示出內心的劇烈掙扎。
白默不再等待。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伸出手,主動握住了白厄那滾燙得如同烙鐵般的手掌!
肌膚接觸的瞬間,一股劇烈的灼痛感立刻傳來。
但白默咬緊了牙關,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他只是固執地攥緊了兄弟的手,凝視著白厄那雙因火種燃燒而顯現出些許熔金光芒又盛滿復雜情緒的眼睛。
他不再用言語勸說。而是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無論前路如何,他們必須一同面對。
白默用力一拉,近乎強硬地拖著白厄,一步步走向那扇靜靜矗立的「百界門」。
即便手心傳來皮肉被灼傷的劇痛,他也絲毫沒有放松力度。
……
與此同時,哀麗秘榭。
昔日寧靜祥和的田園之地,此刻已淪為絕望的煉獄。
漆黑如墨、蠕動不息的黑潮徹底吞噬了燦爛的金色麥田,污濁的浪潮甚至涌入了清澈的湖泊,將其中游弋的魚兒化為枯骨。
混亂的逃亡人群中,一對夫婦正聲嘶力竭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