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妲塔緩緩站起身，她覺得自己該離開了，該給這個來自遠(yuǎn)方的、背負(fù)著沉重故事的孩子一點(diǎn)空間。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正在幾米之外注視著白默的昔漣身上。一絲了然的微光閃過她的眼底。

她傾身，用只有白默能聽到的聲音，留下了最溫柔的囑托：

“不管怎么樣，孩子。找個時間好好和昔漣聊一聊吧。”

“在哀麗秘榭的這些年，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獨(dú)自坐在那間小閣樓的窗臺上，安安靜靜地望著那條蜿蜒而通往世界之外的小路。”

“她啊，就那樣望了整整十八年。”

白默沉默了許久，才有一聲輕輕的“嗯——”聲傳來。

這位洞察人心的母親這才笑了出來。

……

當(dāng)白默終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重新抬起頭時。

哀麗秘榭的居民們已經(jīng)大部分都收拾妥當(dāng)，靜靜地聚集在一旁，等待著白默他們帶他們一起離開。

臨行前，希洛尼摩斯找到了他。這位老父親的眼神復(fù)雜。很明顯是奧妲塔和他說了什么。

“孩子，”他斟酌著開口，代表所有獲救的村民，“我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與……他。”

“若不是你們，哀麗秘榭連同我們這些人，恐怕都已化為黑潮的食糧。”

“請告訴我們，你們想要什么？只要哀麗秘榭還拿得出手……”

白默沉默了片刻，目光掠過眾人臉上殷切而真誠的神情，最終緩緩開口：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我們想要半袋哀麗秘榭磨出的面粉，還有……一袋飽滿的麥種。這就足夠了。”

希洛尼摩斯愣住了，臉上寫滿了錯愕與難以置信。

他并非覺得這要求不合理，恰恰相反，他覺得這回報(bào)太過輕微，輕微到讓他于心不安。

“這……這怎么行！”他急切地向前一步，聲音里帶著懇求，

“你們拯救了我們的一切！至少，讓我們?yōu)槟銈儨?zhǔn)備路上吃的蜂蜜烙餅、煙熏的鹿肉、窖藏的橄欖汁……這些都是哀麗秘榭的……”

“真的不用了。”白默溫和卻堅(jiān)定地打斷了他，重復(fù)道，“半袋面粉，一袋麥種。足夠讓離家的孩子想起家鄉(xiāng)的味道了。”

希洛尼摩斯望著白默那雙仿佛沉淀了無數(shù)故事的眼睛，最終將所有勸說的話咽了回去，化作一聲長嘆，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前往奧赫瑪之前，白默拿著那半袋分裝好的麥種，走到了獨(dú)自站在遠(yuǎn)處的白厄身邊。

白厄正靜靜望著人群中心——這個輪回的“白厄”正被哀麗秘榭的孩子們簇?fù)碇瑲g聲笑語如同陽光下的溪流，清脆悅耳。

不時還有稚嫩的話語傳來：

“白厄哥哥，你和拯救我們村莊的那兩位英雄好像啊！”

“白厄哥哥將來也會成為像他們一樣厲害的大英雄嗎？”

“胡說！白厄哥哥一定會比他們更偉大！他會成為拯救整個世界的大英雄！”

孩子們的崇拜純粹而熱烈，毫不掩飾地將最美好的期許加諸于他們熟悉的玩伴身上。

“他可真受歡迎，不是嗎？和我們當(dāng)初一樣。”白默輕聲說著，將手中那袋沉甸甸的、代表著生命與延續(xù)的麥種遞向白厄。

白厄沒有回頭，也沒有伸手去接。他只是沉默地看著那個被陽光與笑語包圍的、另一個自己，周身無形的熱浪讓空氣微微扭曲。

“我接不了，白默。”他的聲音低沉。

“我身體的溫度太高了。這孕育生命的種子到了我的手中，只會被慢慢烤干、焚化，最終變成一捧毫無生機(jī)的灰燼。”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藍(lán)中帶金的眼睛看向白默，里面沒有任何情緒，卻比任何悲傷都更沉重。

“它們只有在你的手上，才有機(jī)會落入土壤，重新發(fā)芽，生長出新的希望。”

……

白默一行人踏出百界門后，眼前的景象讓人豁然開朗。

數(shù)百年的光陰流轉(zhuǎn)，奧赫瑪已非昔日模樣。

在黎明機(jī)器永恒光芒的照耀下，這座圣城已發(fā)展成為翁法羅斯無可爭議的心臟與明珠——一座真正意義上的永恒圣城。

最先吸引人注意力的是那巍峨得近乎不可能的巨型城墻。

僅僅是城市最外圍的防御工事，便高達(dá)三四十米。站在其腳下仰視，人如螻蟻，即便是大地獸，在這人類偉力的結(jié)晶面前，也顯得渺小不堪。

“這……這里就是奧赫瑪？”白厄1瞪大了眼睛，嘴巴無意識地張開。

他的視線越過巨大的城墻，被城市中心那最為奪目的奇觀牢牢吸住——一個如山岳般巨大的石質(zhì)巨人雕像，以一種托舉蒼穹的姿態(tài)屹立著。

而它的背上，正承載著一枚如同太陽般的光源。

黎明機(jī)器的光芒灑遍全城，一切都沐浴在神圣而溫暖的光輝中。

然而，初步的震撼過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街上行人的穿著吸引。

奧赫瑪?shù)木用駛円轮昧先A貴，絲綢、錦緞、閃著微光的織物隨處可見。雖然剪裁也極為繁復(fù)精巧，但配色和樣式在他看來，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為什么這些人的衣服看著那么華麗，卻一點(diǎn)也不好看呢？”

白厄1忍不住小聲嘀咕，臉上寫滿了純粹的困惑，“這難道就是城里人常說的那種‘時尚’嗎？真是完全不能理解。”

他語氣篤定地得出結(jié)論：“還不如我的‘上黃下紫’來得順眼。”

這番耿直的評論聲音雖不大，卻讓一旁的白厄不動聲色地微微側(cè)目，那雙藍(lán)中帶金的眼眸中，極快地掠過一絲深以為然的微光。

就在這時，一道紅色的嬌小身影撲扇著翅膀從空中輕盈地飛至哀麗秘榭眾人面前。

“緹宋1，這一批是新來的居民，由你負(fù)責(zé)接待嗎？”白默抬起手，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呀！是救世主小小白！”被稱作緹宋1的小蘿莉歡快地應(yīng)道，輕巧地降落在地，紅色的裙擺像花瓣一樣綻開。

“是的沒錯！這一批從哀麗秘榭來的大家，就交給*我們*來引導(dǎo)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