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腦海中,那如同最終審判般不斷響起,冰冷到令人靈魂發寒的系統提示音!
一聲聲,一下下,如同最殘酷的喪鐘,重重敲擊在他靈魂的最深處:
【提示:檢測到有可修復文件夾。正在剝離對應記憶。】
【文件夾:昔漣】已修復成功!
【提示:檢測到有可修復文件夾。正在剝離相關數據。】
【文件夾:昔漣1】已修復成功!
【提示:檢測到有可修復文件夾。正在剝離……】
【文件夾:昔漣2】已修復成功!
【提示:檢測……】
……
這提示音如同病毒般瘋狂刷屏。
白默腦海中,那唯二不可讀取的文件夾——【昔漣】與【白厄】。
此刻,正有一個,隨著懷中這個真實的、鮮活的、正在逝去的昔漣的“死亡”,變得可以讀取了……
明明……
明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想保住最初的他們,哪怕一個都好……
可……為什么會這樣?
昔漣姐想要自己證明的生命第一因究竟又是什么?
無數混亂而缺乏邏輯的問題充滿了白默的腦海。
……
轟————————!!!!!!
這并非發生了什么爆炸,而是某種存在于更高維的東西出現了。
在這一剎那,無論是近在咫尺的白厄與黃金裔們,還是稍遠處的星穹列車組成員,甚至是游離于戰場邊緣的長夜月——
所有具備感知能力的存在,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源自靈魂本能的戰栗:
一道無法形容其浩瀚、無法揣度其威能、可以遍觀時空與錨定因果的輝宏意志,已然將“目光”,毫無保留地降臨于此!
那不是簡單的被注視感,那是某種自身存在被更高位格鎖定的感知!
“這種層面的信息擾動……” 大黑塔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駭然”的神情,她猛地轉向身邊的機械紳士,也不敢直接叫“機器頭”了。
“螺絲!這是博識尊親自看過來了???”
“確認。” 螺絲咕姆的電子眼中,爆發出了璀璨的數據流,他的聲音依舊保持著金屬的質感,卻透出一種極力壓制下的震憾,“信號源確認,確實是「智識」博識尊無疑!”
但緊接著,兩位天才都忽的意識到了更可怕的事實。
“不……不對!” 黑塔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這可不僅僅是普通的‘瞥視’或關注!祂這架勢……是準備將幾乎全部的‘視線’,都聚焦在卡默斯蘭那身上?!”
螺絲咕姆的機械頭顱微微抬起,仿佛在仰望那無形中籠罩一切的意志,他的合成音帶著一種揭示宇宙真理般的沉重:
“或者說,黑塔。博識尊并非僅僅在‘看著’卡默斯蘭那。”
“祂是要親眼見證并錨定那個貫穿了翁法羅斯所有輪回,關于「生命第一因」的最終答案!為此,衪甚至不在乎這里是不是鐵墓的孵化場!”
……
昔漣的意識凝聚成形,她站在一家酒館中央,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
略顯昏黃的燈光從吧臺后方灑出,照亮了空氣中緩慢浮動的塵埃。
“嘻嘻……”
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笑聲打破了寂靜。
吧臺后方,一道戴著笑臉面具的身影,正悠閑地靠在椅背上,靈巧的手指間,一副色彩斑斕的撲克牌如同擁有生命的蝴蝶般翻飛、切洗。
那身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笑臉,直接落在了昔漣身上,用一種仿佛老友打招呼般的熟稔語氣問道:
“歡迎來到酒館這位美麗又勇敢的小姐,風塵仆仆的樣子……要過來喝一杯嗎?”
“……”
昔漣抿了抿嘴唇,沒有理會這看似友好的邀請。
她感受著自身的存在形式,心中明了此地并非尋常之處。她直接走向吧臺,目光銳利地看向那面具人,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應該直接見到白默的嗎?”
“真的不先喝一杯嗎?” 面具人似乎對她的直接毫不意外,聲音里帶著夸張的惋惜,牌在指間定格成一個完美的扇形,
“你在只剩下喝幾杯的時間的時候,走進了這座酒館,難道不就是為了喝上一杯,喘口氣嗎?”
昔漣沉默地感受了一下自身。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構成她此刻存在的、那份源于“自我”的記憶,正在如同沙漏中的流沙般,不可逆轉地緩緩流失。
她不禁在心底泛起一絲苦笑。
好消息是,她賭對了。
以那種方式死在白默面前,通過某種與「歲月」的有關的聯系,她確實成功地在保住了自我意識,沒有立刻被白默的能力同化吞噬。
但壞消息是,這種保持只是暫時的。
就像一個溺水者最后浮出水面的喘息,當那三千多萬次輪回積累的,屬于“無數昔漣”的記憶被徹底歸檔之后,她也逃不掉的。
或者說……從她死了的那一刻,她就逃不掉了。她被收錄已是板上釘釘之事,至于收錄之后……
現在這個擁有著完整獨立意識的“她”,這個源于當前輪回的“昔漣”,就會如同朝露般徹底消散,不復存在。
時間,不多了。
但她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情。在徹底消散之前,她必須找到他,改變他關于「生命第一因」的演算結果。
所以,她再次開口,聲音比之前更加堅定:
“他,到底在哪?”
但對方依舊只是把玩著撲克牌,沒有正面回應的意思,昔漣明白,不滿足這位捉摸不定的存在一點“樂趣”,恐怕是無法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她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妥協般地說道:
“……好吧。你看著,隨便給我來一杯吧。”
昔漣停頓了一下,還是念出了那個名字:
“……阿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