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有文看他爹有些慫,也犟上了。
“爹娘不知道如何應對外婆,那就把兒子分出去,城里人講究什么長子,鄉下人無所謂,活著都不容易了,還分什么長子次子,有兒子傳香火就成。
把兒子分出去,這宅子就留給有武跟爹娘,我只要一畝田,將來照樣可以出養老錢,村口的破宅子找了村長,暫時住也是行的。”
袁長發心火也起來了,瞪著眼睛看著他兒子。
“怎么?還真的想離開爹娘?這也是你做兒子該說的話?父母在不分家,你不知道嗎?真的日后要分,那也是我們死了之后。”
袁有文哭起來。
“盼兒當初不想沖喜,你們非得干,就為了那些銀子,銀子就那么好?我如今不愿意徐心琴,你們還是逼,非得讓我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爹,我現在才十七八歲,就算是活到六十,還有幾十年,你們可為我想過?
要不你們答應給我重新找,要不分我出去,要不就是我走,你們看著辦吧。”
徐氏看著大兒子沖了出去。
什么時候她聽話的長子變成這樣了?
“他爹,你看有文他”
“徐氏,我再一次跟你說,你娘家這親不結了,明年好生替有文在附近找一個吧。
我說句你不愛聽的,那個心琴真的進了這個門,有文絕對壓不住她,包括咱們兩口子都不行,她的性格跟你娘一樣,你說隔這么遠你說到你娘都害怕,如果娶進這樣一個兒媳婦回來,何苦來哉?”
徐氏沉默了一會:“那你說,這事我怎么跟娘家說?要不你去說。”
當家的一分析,她也不想娶這個侄女了。
但這個麻煩怎么收尾?
“當家的,實在不行就暫時把有文分出去,事推到他身上,大不了他日后跟外家不來往就是,出了心琴這種事,他本就沒辦法再去外婆家了。”
“怎么能把長子分出去呢?再說村口那個破宅子哪里能住人?不行,我就兩個兒子,一個都不分。”
徐氏心里當然不想。
但她更不愿意跟娘家弄家僵,鍋要有人背,背鍋的只能是兒子。
兩個兒子中,她更疼的是小兒子,長子這次出乎意外地跟她反著干,也讓她傷了心。
徐氏看三個孩子這會兒都不在跟前,低聲道:“當家的,不管怎么說,娶心琴這件事上都是我們無理,當初如果痛痛快快拒了就沒事,有文一鬧,后面就一直拖著,差不多都大半年了,娘要是堅持是我們耽誤了心琴怎么辦?我是真的怕了她。
家里還有將近七兩銀,不如把有文分出去,給他六兩銀,一畝田,二分地,隨他是拿銀子建宅子,還是娶李家的那個閨女。”
袁長發搖頭:“不行,那丫頭要是日后都生閨女怎么辦?”
徐氏“呲”的一聲:“怎么可能?李杏花不是有好幾個舅舅,外婆能生兒子,女兒盡生丫頭,各有各的福氣,只能說李大頭沒有生兒子的命。
就算是有文日后不跟咱們住一起,那不還是咱們的兒子?就住一個村子,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要實在想他們回來,過兩年再叫回來就是。
我娘我哥我嫂子,沒有一個是好說話的,當家的,我實在被逼的無奈了。”
“可六兩銀夠他做什么呢?”
“當家的,實在不行,我就去陳家鬧一鬧,讓他們再拿十兩出來,我保證日后不再找他們。”
保證歸保證,找不找就隨她的心情了。
“不可,我說過暫時不準打擾那丫頭,說不定時間久了,陳家包括丫頭都想通了,萬一陳家小子將來中了秀才,甚至中了舉人老爺,你把人得罪死了,你說虧不虧?”
“知道了,此事我聽你的,回頭你配合我演出戲,好人歸你做,惡人我來演,暫時把有文分出去,娘家這關我得過了。”
次日,袁家大鬧起來。
結果袁長發無奈找來了村長,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說鬧到這種地步,母子鬧成這樣,只有把有文分出去,問村長能不能把村口舊房子借給有文暫住。
村里人都以為袁家兩口子瘋魔了,怎么會把最能干的兒子分出去,而且還是長子。
田地、銀子包括口糧一交接,袁有文干脆請村長替他們立了文書,分家文書一式三份,什么都弄得明明白白的。
戶籍倒是沒辦法真正分開,如果真正分開,那每年的勞役就得兩份了。
袁長發一開始演的過于真了,這會兒子這樣一來,婆娘又不在身邊,村長又干干脆脆,相當于趕鴨子上架,身不由己了。
他心里想著,如此也好,這樣岳母這一關就能過了,為了此事他已經逼走了大兒子,徐家還想怎樣?
事情辦好,村長道:“長發,你們把有文分出去,我也不好說什么,只是被子等用的東西,你得拿給他,寒冬臘月的,老實說,我真是不能理解你們。”
“村長叔,村口那宅子能不能便宜點賣給我?日后我總得有自己的宅基地。”
袁長發本想阻止,過上一年半載他還是想叫兒子回來的。
但轉而一想,如果不花多少錢能多得一塊宅基地,那也是很好的。
“有文,如果你真的想買,我建議你買下村西頭的那個房子,就是離村子遠點,但那宅子好,王家人愿意五兩就賣了,還包括旁邊那塊菜地。”
袁長發皺眉道:“那宅子不錯是不錯,就是離村子有些遠,再說五兩也不便宜。”
其實如此一來,那離自家就有些遠了,一個村東一個村西,太不方便了。
村長有些生氣了。
“那樣的房子你五兩能做起來?不說還有一口井,光一口水井就得花一兩銀,要不是他家有事搬到縣城,你以為五兩他愿意賣?”
“村長叔,我要了,只是我只有這六兩,還得置辦一些東西,能不能幫著說說少一點?”
村長長嘆一口氣:“這樣吧,我做主少收五百文,再少就不行了,宅子今日就能給你。”
四兩五本就是王家的底線。
就在有文要交錢的一剎那,袁長發道:“村長,能不能讓我們再考慮考慮,錢花出去了,如果”
“行吧,那暫時只能住村口那宅子,這種有主的我可做不了主。”
一場分家鬧劇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徐氏一開始演的過于吃力,又哭又鬧,后來裝暈被當家的扛去房間,卻不料真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都快傍晚了,有些事情超過了她的預期,兒子都搬出去了,連分家文書都有了。
她不知道當家的怎么會把事情搞到這個地步,不是找找村長鬧一鬧分家,然后借一下村口的舊房子住上一陣子嗎?
哪里需要這樣正式?
最后到底還是不舍得再去鬧兒子,暫時就這樣吧。
她顧不上哭,當即收收撿撿一堆東西,讓當家的帶著有武趁黑送給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