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有文葬了親娘后,又在父親、弟妹的請求下,帶著杏花搬回了新宅。
娘親慘死,爹整個人都失了精氣神,弟弟妹妹一個十三,一個十二,他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
但分家文書和七兩多兩,他都讓杏花好好藏著。
難關先過了,等安排好有武,他還是想跟杏花、孩子單過。
頭七之后。
有文想起親娘臨死前的話,這話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娘不是多好心的人,但選擇在那個時候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說不定對盼兒日后尋親有些用,再就是希望陳知禮跟盼兒承自己的情了。
事情得告訴陳知禮,承情的事他不敢想,也不想。
“有武,我出去一趟,一個時辰后就回來,你跟你嫂子說一下。”
他看看不遠處的墳山,今日是頭七,兒女都要上墳的,孕婦卻不能。
“哥,要不要我陪你去?”
有文看看弟弟,柔柔一笑 :“你帶梅子回家,一點點小事,一會就回來了。”
梅子低著頭一聲不吭,這些日子她迷迷糊糊的過,她想不到娘就那樣沒了,還殺死了大舅母,砍傷了大舅。
這件事鬧的很大,估計全縣的人都知道了。
娘啊娘,你如果不是那么想著娘家人,明明爹都說好斷親了,怎么會被大舅、大舅母騙出去賣了,而且還是兩個男人的共妻?
袁家的臉算是丟盡了。
她就不明白,這種情況下,爹跟兩個哥哥怎么能把娘的尸體帶回來葬呢?
這種不干凈的人不是應該直接葬在外面荒山上,然后一紙休書嗎?
人已經死了,反正都無知覺了,還要這些形式干什么?不是應該為活著的人考慮嗎?
那樣做她跟二哥日后的親事也容易些。
現在好了,她已經十二歲的大姑娘了,本都到了相看的年紀了,現在好一點的人家,誰還會愿意定下她?
“二哥,你就沒想過娘葬回袁家村,我們倆日后的名聲還有嗎?”
有武一愣,繼而怒道:“梅子,你這是什么意思?娘死前沒有和離,也沒有被休,葬回袁家村不是應該的嗎?
梅子,別人都沒說什么,你做女兒的還這樣想,你還有良心嗎?娘待你可不薄?以前二姐在家時,事情可都是二姐做的。”
“袁盼兒又不是娘親生的,娘心疼我不是應該的嗎?
你生什么氣?大哥反正已經娶親了,他是無所謂,可我們呢?你我還沒有說親,好人家誰會要我們?嗚嗚嗚,嗚嗚。”
梅子大哭起來。
有武心軟下來:“你還小,就是三年后再說親也不遲,再說我們娘只是被人騙賣了,又不是她自己跑出去的?不一樣的。”
“有什么不一樣的?嗚嗚嗚,當時大舅母不也是叫我去嗎?我為什么都知道不去?嗚嗚。”
有武不想聽了:“梅子,我再說一遍,娘只是不舍得娘家,聽信了大舅母,你日后不愿意,可以不來祭墓,二七、三七一直到滿七,你都不必來。”
親娘慘死,他這些日子都是哭醒的,梅子卻是這樣的石頭心腸。
梅子看二哥大步往家走,根本沒打算等她,她害怕了,小跑著追上去。
當她想祭墓呢?
就憑娘死了還不讓她好過,她就不想來祭。
十里八鄉有幾個會被賣共妻?唯有她一個。
有文叩響了陳家院門。
吳氏正在盆里搓著衣服,忙站了起來。
“你?袁家大兒子嗎?”
“是的。”有文行了一個禮,“嬸子,陳秀才和盼兒在家嗎?我有事找他。”
吳氏搖搖頭:“他出去讀書去了,已經走了**日了,盼兒也去了,你找他們什么事?”
吳氏沒叫人進院,徐氏死不過七日,滿七之前也就是三十五日之前,親人是不能隨便進人家門的。
袁有文想想,來一趟不容易,誰知道陳知禮何時會回來?
“嬸子,有一件事我本是要跟陳秀才或者盼兒說,但他們都不在家,我就跟你說了,麻煩你轉告他們。”
“你說。”
“嬸子,盼兒不是袁家親生的你也該知道了?”
吳氏點點頭。
“嬸子,之前我娶親時,徐家人來鬧,我娘承認了盼兒是她在破廟里撿的,我告訴了陳秀才。
這次我娘臨死前告訴我一個人,她說那時候我的小妹妹剛死了,廟里一個婆子塞了一個女嬰給她,還給了二兩銀子,說盼兒是一個丫頭生的,不要她了,還說我小妹妹的尸體就她幫著埋了。
我娘當時沒想那么多,她是跟我爹吵架負氣出門的,怕回家不好交代,就抱了盼兒跑了。
我娘還說那個婆子是個大臉盤,嘴角一個黑痣,衣服穿的不錯,我娘讓我告訴盼兒,盼兒不是她偷的,還讓我跟她說一聲對不住,麻煩嬸子幫我告訴她。”
袁有文雙膝著地,砰的一聲磕了個響頭,把吳氏驚了一跳:“你快起來,哪里要磕頭的。”
“嬸子,我走了。”有文不再停留,轉身而去。
該說的都說了,他心里輕松多了,但愿盼兒日后能找到親娘吧。
現在可能不容易,如果陳知禮成了舉人老爺,甚至當了官,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
親娘拿命換來的十五兩,他還是想回去跟爹商量商量,如果可行,他想拿出十兩銀讓有武去鏢局學本事,剩下的五兩存著,日后給他娶親。
至于梅子,她將來的婆家給的聘銀讓她帶著做嫁妝就行 倒貼的事他還不想做。
陳富強一回家,吳氏就把袁有文來這里的事跟他說了,“相公,如此看來,盼兒的身世還是個迷。”
陳富強嘆氣:“不管是不是迷,十三四年了,也查不出來了,有可能真是丫頭生的,好人家有幾個孕婦會在要生時去破廟?”
吳氏白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能?徐氏不就是跟袁長發吵架去娘家,結果在破廟就生了?
不管如何,你把這事寫進信里,連婆子大臉盤、嘴角有大紅痣的事都寫進去。
盼兒跟知禮日后找不找是他們的事,說不說就是我們的事了。
萬一將來有機會找到她的親娘呢?這也不是不可能,相公,別忘了咱們知禮讀書好,當官的找人就容易多了。”
說完她就笑了。
陳富強也翹起了唇角:“聽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