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無精打采地提著衣籃去河邊,明天大哥他們就動身去府城,小舅母也去,爹娘這次說什么也不準她再出去了。
說什么已經十四歲多了,已經去江南玩了兩年,該知足了。
爹娘跟孟嫁商量的是,如果孟濤順順利利高中,則明年六月份給他們提前辦了婚禮,哪怕她春燕還不到十六歲。
如果不能,則后年成親最合適。
剛出院門,就被門口站著的人嚇了一大跳。
“是你,你到我家來干什么?”
“春燕,能不能幫我叫我姐出來,我想見她。”袁梅子低下了頭。
胡家那件事后,她以為自己真的想通了,可現在看到春燕衣著光鮮,白白凈凈的樣子,她的心里說不出來的酸澀。
春燕比她大上一點,也算是差不多的年紀,如今卻過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聽說了盼兒是江南顧家的人,當年被自己親娘偷偷的抱回來了。
現在已經相認,連春燕都被帶到江南住了小兩年。
同樣是小姑娘,他們高高興興在江南看如畫的風景,自己卻經過親娘被賣,而且還是賣進那樣不堪的地方。
又經過了親娘的死,自己差一點被六旬老人奸淫 ,反過來如果不是大哥替自己挨打,自己就會在衙門口被人圍觀著打屁股。
為什么人與人這樣的不同?
梅子的眼流出了淚來。
“不可能,你哭也不行,我嫂子可不是你袁家人,再說她早已經跟你們斷了親,她為何要見你?”
“春燕,你在和誰說話?”
盼兒走了過來。
“大姐。”袁梅子看著跟往昔判若兩人的盼兒,心里五味雜陳,羨慕嫉妒恨都有。
同一個炕頭長大的人,為什么如今境況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到底是差在哪里了?老太爺就如此待她不公?就連春燕,之前見到也不過比她穿著稍微好一點,如今也頭戴金釵,身著錦服。
她肯定是沾了盼兒的光了。
“大姐,梅子好想你。”她低下頭,隱去眼里的嫉妒。
盼兒其實早已經見到梅子那一剎那不經意間流露的嫉妒心。
這個小姑娘還是那樣的脾氣,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能比她過的好。
她也聽說了梅子這次惹出的事,幸虧她還有一個好大哥,還有比較護族人的村長,還有公爹出了面,不然不死也得掉層皮。
“袁梅子,日后不必這樣喊我,我們早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大姐,我又沒有得罪過你,過去我娘是待你不夠好,可她已經死了,人死債消,你不能怪到我頭上。”
盼兒不想多說:“你回去吧,不要再來了。”
她轉過身就準備往回走。
“大姐,你等一下。”梅子著急了,雙膝著地,“大姐,你帶我走了,我不想留在這里了,你可以把我當丫頭使,什么事我都能做,你帶我走好不好?”
“不好,我不會帶你走,你自己是什么樣的性格你自己知道,永遠不會滿足,得隴望蜀,我是有多想不開才要把你帶在身邊?”
“梅子,你果然來這里了。”袁有文跟杏花氣喘吁吁地跑來。
杏花一把拉著梅子,“走,跟嫂嫂回家。”
杏花看了盼兒一眼,微微行了一禮,沒說一個字,拉著小姑子就走。
袁有文眼神復雜地看著盼兒:“對不住,我沒看好天,下次不會了。”
曾經的這個妹妹已經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了。
不過看她如今過的這么好的,他心里也是歡喜的。
他掉頭就要走。
“大哥,你等一下。”
袁有文紅了眼:“盼兒,你還愿意叫我大哥?可我當初護不住你。”
盼兒淺笑:“不怪你,你也沒法子,當初在袁家,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以后有什么你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可以來找我公爹,但別人的麻煩事,還是盡可能不要來。”
她掏出荷包里的一張十兩的銀票和一個五兩的銀錠,塞進袁有文的手里。
“我不要,你自己留著用。”袁有文仿佛這些銀燙他的手,忙推過去。
“你拿著,這些銀你用在自己的小家,以后用在你兒子讀書上面,有些人不必給太多,我明日就出門了,什么時候回來不知道,你好好跟你娘子過吧。”
盼兒拉著春燕進來,啪一聲關了院門。
有文看著緊閉的院門,兩行熱淚流了下來,他把手心里的銀票和銀錠塞入懷里,大步離開了陳家。
“嫂嫂,我還要去河邊洗衣服去呢。”春燕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又跟嫂嫂回到了院子,“嫂嫂,你給袁家大兒子銀子,就不怕以后甩不開?”
“他不會。”盼兒輕笑,“在袁家的那些年,他待我是不錯的,真正說來,有武也還行。
春燕,如果沒有他兩次給陳家報信,我現在不會找回親娘,那次你哥哥辦喜席,如果不是他跟有武鎖了袁家兩口子和梅子的房門,喜席不會那么順順利利。
雖然咱們不怕他們來鬧事,但大喜的日子,這樣也讓人鬧心不是?”
春燕點點頭,這樣說袁家大兒子確實做的不錯的。
陳知禮見小媳婦站在院門口跟春燕嘰嘰咕咕,春燕出去了,她還站在那。
“娘子,想什么呢?”
“沒什么。”她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我給了他十五兩,讓他們小兩口自己藏著,相公,我現在心里舒服多了,我不想欠別人的人情,十五兩不多,但可以幫他的孩子讀兩三年書了。”
陳知禮輕笑:“我娘子輕松了就值得,回屋吧,明日一大早又要走了,這一走,得明年五月份才能回來。”
科考于他沒什么難,發揮一般般,前十應該還是行的。
他無所謂前三名。
梅子被杏花拉回家還在哭。
“嫂嫂,你做什么非得拉我回來,我不過是想她帶我離開這里。”
杏花道:“梅子,她不會帶你走,你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以后我跟你大哥會幫你尋一個好人家,有武現在跟著鏢局,他也可以給你找一個有本事的鏢師,你以后照樣可以住在城里,但盼兒不行,你娘不曾待她好過,你也不曾,又是斷了親的,憑什么她要帶你在她身邊。”
她可是知道這丫頭曾對陳知禮動了心思的。
梅子不說話了。
二哥給她找個鏢師當相公,也是可以考慮的。
袁有文回到家,見春燕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一把拉著杏花回房關上門。
“怎么啦。”杏花緊跟著把手捂住自己的嘴,她相公拿出一個亮晶晶的銀錠,還有一張十兩的銀票。
這銀票跟梅子從胡老太爺那拿回來的一模一樣,不然她還不認識。
“相公,這是?”
“盼兒塞給我的,說這銀子只用在我們小家上,以后可以給孩子讀書用,整整十五兩。”
杏花紅了眼,一手拿著銀錠,一手拿著銀票:“盼兒真好,當初但凡袁家待她好一點點,都不會走到斷親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