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心里有些悶,確實如兒子說的,當初如果沒了命,哪里能談什么日后?就是她跟相公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陸姑娘是很好,如果等兒子中了秀才,中了舉人,后面可能還會有更好的人家,更好的姑娘,難道自己看一個喜歡一個?
說到底自己還是不夠厚道,只考慮兒子的將來,卻以為將來補償盼兒一些就夠了。
罷了。
吳氏到了灶房,哪里有心思煮牛肉,干脆中午就煮一鍋疙瘩湯好了。
陸娘子的心思很明顯了,只是最后一層紗等她來挑,如今兒子不愿意背棄盼兒,自己就只能想個法子讓陸娘子自己明白,還不能太過明顯,這樣的人家是很要面子的。
更何況她相公還是兒子的先生,會不會惹了人家生氣,日后給兒子小鞋穿?
明年是還院試年,兒子說一定要去考試的,千萬不能因為此事對他有了影響。
不能讓陸娘子斷了兩家親事的念想,還得不能讓人起了怨恨,她得好好想想。
陳知禮回到堂屋再看不下去書,干脆回到房間躺在炕上小歇。
知文已經十三,對這些事已經懂了一些,看看房門的方向,心里有些為大哥擔心。
“哥,陸娘子真好,又送來了牛肉,你說伯娘今日會不會燒給我們吃?”
知行是一臉的興奮,來這里后,伙食比家里好了許多,可惜盼兒姐回去了,伯娘的廚藝比自己娘好,但跟盼兒姐相比較,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看你的書,要不就練字,心思不可花在這些上面。”
知行撇撇嘴,還是乖乖的看起書來,爹娘供他們讀書實在不容易。
陳知禮閉著眼睛躺在炕上,這些日子陸先生對他比往日更好,這讓他有些壓力。
來這里的第一日,他就讓娘不必跟陸家走的近,萬一有了誤會會影響師生之間的情份,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此事好在沒有搬到明面上,一切還有余地,過幾日不管爹跟二叔誰來賣藥,都讓他們帶了娘回去,換二嬸過來待一段時間。
二嬸大大咧咧的,就算是陸娘子過來,讓二嬸有意無意地露出他曾經沖喜的事,讓陸家人自己斷了此念頭,畢竟自己現在不過是個童生,家里條件也不好,跟金龜婿根本就搭不上邊。
他想到了盼兒,五個月前根本不認識的一個人,現在卻占據了他發妻的位置,也救了他一命。
他一直以為會跟相濡以沫一輩子的人,在他出事后毫不猶豫地跟別人定了親。
短短幾個月過去,仿佛是滄海變桑田,一切的一切都變了,包括他的心。
尤其是這兩個月,他的心漸漸的接受了這個小姑娘,就是這一會,想起她,心里竟然有一種酸酸甜甜的感覺。
自己算是一個已婚的人了。
陳知禮突然起身,一個已婚的男子,得為將來好好拼拼,想些亂七八糟的干什么?
四日后。
陳富才兩口子一早就去了縣城,這兩日采了不少的藥,可惜沒什么值錢的。
春燕腳還有些腫,能走路但有些疼。
陳富強讓她老老實實做著繡活,也讓盼兒不要去了,回頭他在山上采藥時順帶摘些就夠了。
他自己今日則帶著衙差在村里收稅糧,一個村的稅糧大半日就收齊了,這方面的糧家家戶戶都準備好了,沒人敢賴這個賬,除非是想吃牢飯。
盼兒等陳叔一走,忙準備起上山的東西。
“盼兒姐,我爹不是讓你不要去了嗎?”春燕不想一個人在家,很無聊的。
“春燕,現在都快辰時末了,我最多一個半時辰就回家,剛好來得及做午飯。
回來只摘了兩日花,晾干了沒多少,我知道一個地方,盡可能快去快回。”
“好吧。”春燕不情不愿地應了,她主要是想有個人做伴,午餐都無所謂,她自己也能做,就三個人吃飯,叔嬸肯定是要半下午回的。
袁盼兒走在山間小道上,今日可能是因為交公糧,道上一個人也沒遇見。
陽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清風拂過,偶然有落葉飄零在面前,她的心莫名有些心酸。
落葉飄零,過兩年她不知道她會飄零到什么地方,是王家還是別的人家,她不知道。
如果她也有愛她的爹娘,十三歲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吧?比如春燕,更有那見過兩次面的陸家姑娘。
那姑娘比王雪蓮好看的多,家境更是不必說,父親是個舉人老爺,聽說家里還有兩個讀書的哥哥。
陸家一直以為她跟春燕一樣,都是陳家的女兒,對她也很是客氣,如果知道她只是一個被娘家賣掉沖喜的丫頭,怕是沒正眼看她了。
盼兒吸吸鼻子,小跑起來。
不想這些事了。
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上輩子好像救人的時間比較晚,快正午才救的人。
現在等她到那地方,說不定老大夫還沒有到,如果是這樣,她一邊摘花一邊等,完全可以阻止一場事故。
可結果還是沒她想象中好。
兩刻鐘后,她趕到目的地時,一眼就看到前兩日攔在缺口處的干柴挪在一邊。
這才半上午,嚴格來說半上午還沒有到,老大夫不會就來了吧?當然也可能是別人。
但就算是別人摔下去了,她該救的也還是要救。
果然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夾著人的悶哼聲。
還是有人出事了。
盼兒忙靠前幾步:“有人嗎?有人摔下去了嗎?”
“姑娘,麻煩你救救我,我是個采藥的大夫,不小心摔下去了。”
盼兒嘆氣,果然還是那個老人。
她放下背簍,背簍里特地帶了粗繩索,這個倒是不擔心解釋,上山帶這些很正常,包括刀。
她把繩索捆在腰上,砍刀不必帶著,放背簍就好。
等她一步一步下了滑坡,走到廢棄的陷阱邊時,看到了跟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
“姑娘,快想辦法拉我上去,我的腿上剛才被蛇咬了一口。”
盼兒一驚,上輩子好像沒有蛇咬一事?這是怎么啦?前世今生可以不一樣的嗎?
她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