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盛看著盯著自己一動不動的姐姐,熟練的推開鐵門:“姐姐,我是宴盛”。
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
宴葵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孩兒,一看更是嚇一跳,這雙眼睛和她簡直太像了。
“姐姐?”
宴盛又叫了一聲,宴葵才回過神了,有些不知所措。
“Hi?”
又忽然反應(yīng)過來兩人都是站在門外,連忙說道:“快進來,快進來,哈哈……”
宴盛走進屋子,看見沙發(fā)上鋪上了厚厚的被子,心里有些慌張:“姐姐,你晚上睡沙發(fā)嗎?”
宴葵拿起一杯水喝下緩緩神,點了點頭。
“你那張床下大雨的時候壞掉了,我就搬到沙發(fā)上睡覺了,哦對!你的床壞了!那你晚上怎么睡?”
宴盛放下行李,把宴葵沒扔進垃圾桶里的垃圾撿起來,又輕輕丟進去,笑道:“我修一下,應(yīng)該可以湊合睡”。
宴葵看著這殺馬特小子往房間里去,也跟了上去。
宴盛一只手抬起斷了的那邊床腳看了看,又快速放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明天把雜物間的模板弄一下,看看墊著能不能睡”。
宴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那你今晚睡哪兒?。俊?/p>
“我睡地上就行”。
宴葵震驚:“這天氣這么冷,你睡地上?。?!”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宴葵”。
魏引剛剛聽見隔壁宴葵家有動靜,想著應(yīng)該是宴盛回來,便過來看看。
宴葵打開門,把魏引喊進屋。
魏引第一眼就看見了堆疊在沙發(fā)上的床單被褥,皺了皺眉:“誰睡沙發(fā)?”
宴葵從衣柜里把買給宴盛的衣服拿出來,無所謂的說道:“我啊,上次下大雨,床就壞了,我只能先睡沙發(fā)上了”。
魏引看著那又窄又小又硬的沙發(fā),又看了看宴葵,薄唇緊抿。
宴盛聽見聲音,從房間里出來,一下子就看見了魏引,笑著打招呼:“魏引哥!”
魏引看見人出來的時候和宴葵同款愣了一下:“你……”
忽然想起這是宴葵的弟弟,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
“你發(fā)型挺**的”。
宴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宴葵真是忍了又忍,才沒開口去問。
然而,魏引好像知道她想干嘛,忽然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之前見他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發(fā)型”。
這下宴葵真沒忍住了,開口道:“宴盛,你這發(fā)型是你新?lián)Q的?”
宴盛抬手摸了摸自己一半紅一半藍(lán)的頭發(fā),點了點頭:“剛到原市的時候弄的,我年紀(jì)小,廠里的人說弄個這種發(fā)型保證沒人敢欺負(fù)我,價格也便宜,我就弄了個”。
“弄了以后,廠里確實也沒人再說我了,不過也沒什么人和我說話了,嘿嘿”。
宴葵心里五味雜陳,一個在與世隔絕的鄉(xiāng)村里長大的弟弟,幾年前失去了父母,剛滿18歲就獨自一個人出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打工。
宴葵又有些欣慰,他還算機靈,懂得保護自己。
就算方法有些偏了。
魏引見兩姐弟氛圍有些變了,開口道:“放好東西過去吃飯,宴葵叫上你弟弟”。
聞言,宴葵點了點頭,把懷里的衣服遞給宴盛:“你的那些衣服下雨的時候被我打濕了,我都扔了,這些你先穿著”。
又看了看他單薄的外衣和破洞的牛仔褲:“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下來,穿幾件暖和的”。
看著眼前感動得好像要哭出來的宴盛,宴葵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這種情緒,索性囑咐了一句:“換好了就去隔壁找我”,就直接走了。
宴盛是真的很感動。
爸媽去世的那幾年,他一個人在鎮(zhèn)上的學(xué)校上課,偶爾放假才會回來一次,可他無論去哪里,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朋友少得可憐,親人也一個沒有。
每次想爸爸媽媽了,就回家躲在被子里哭,等到了要上課的日子,再從村里走到鎮(zhèn)上去。
父母留下來的錢不多,勉強夠他讀完高三,還剩一些,他留在身上應(yīng)急。
聽到一起畢業(yè)的朋友說原市那邊的廠招人,工資還不錯,他就背上包一起去了。
去了以后才知道,從早做到晚,連手機都不能看,每次下班都累得急急忙忙沖個澡,倒頭就能睡著,連休息日也沒有。
即使這樣,工資也是低得可憐。
直到那天接到村長的電話,說他姐姐回來了。
宴盛覺得某種尖銳的溫暖刺進了他的胸腔,不斷的反問村長這是不是真的。
后來,他又接到了宴葵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他反反復(fù)復(fù)在腦海中回想一遍又一遍,聽見她答應(yīng)在落霞村等自己兩個月的時候,宴盛有種崩潰想哭的感覺。
失去父母后獨自一人反復(fù)舔舐的傷口,好像因為這通電話而完全愈合。
宴盛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硬座,到達(dá)市里是凌晨三點,接著他等到凌晨六點半,坐上了回鎮(zhèn)上的大巴車,又從背著行李從鎮(zhèn)上走了回來。
宴盛只覺得回來的路好長好長。
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真的在家里等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黑箱子里爸媽的日記和照片。
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村長說的那樣,和自己和媽媽長得很像。
宴盛抱著那些新衣服,看著宴葵出門的身影,忍不住眼淚決堤。
宴葵坐在魏引家沙發(fā)上,手里捏著兩張抽紙,又拿了一張蓋到自己眼睛上,告訴自己不能不哭了、不能哭了……
畢竟她才大哭過一次。
魏引見狀,把她臉上那張抽紙拿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看著她紅彤彤的眼睛:“變成愛哭鬼了?”
宴葵推開他的手,清了清嗓子:“我馬上緩好了”。
魏引輕笑一聲:“待會兒吃番茄牛腩、豬肉餃子、肉末蒸蛋和炒青菜,要不要喝個湯?”
宴葵點了點頭,鼻音有些重:“要喝”。
魏引勾了勾唇:“那別哭了,過來幫我洗菜”。
宴葵用紙巾擦了擦眼尾的淚水,跟著魏引小跑著去了廚房。
看著魏引準(zhǔn)備做湯的背影,要求道:“我要喝排骨玉米湯”。
魏引無語,伸手用食指輕輕點了點宴葵的腦門兒:“大冬天的,我上哪兒給你找玉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