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開張,生意就會陸續(xù)上門,有的要了七巧板,有的要了小木人。
孩子們都覺得稀奇:“娘,你看木頭人還穿衣裳。”他們纏著大人非要賣,一年到頭,難得孩子喜歡,大人們大方一回,買下孩子中意的小木人。
簪頭或雕著寓意美滿的祥云,或是漂亮的花花草草,引得年輕姑娘們紛紛蹲下,不時發(fā)出贊嘆,都忍不住花錢買了插到發(fā)髻中。
一時之間,小小攤子,生意紅火的很。
姜辛夏忙而不亂,就在生意還不錯時,有個三四十歲男子蹲下拿起迷你房屋模型。
這是一座精巧的四合院,前前后后花了姜辛夏近二十天時間,不要看它小,跟真建了一座四合院一樣,青瓦、檐柱、門廊、山墻等部件,都是她一個一個刻好,然后組裝上去的,就連大拇指大的院門上面都雕刻了花紋。
男子指尖輕輕一推,門開了。
就跟真的一模一樣,推開院門能看到院子里擺放著一套小小的桌凳,旁邊還有一棵石榴樹,枝葉間掛滿了沉甸甸的果實,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男子手指輕輕拂過模型,眼神中充滿了驚嘆與喜愛,仿佛這不僅僅是一個玩具,而是一個濃縮了的理想家,每一個細節(jié)都精致得讓人移不開眼。
男子忍不住感慨:“這就是我心目中想要的家啊!”他抬眼問道,“小哥兒,你這模型比例是……”
姜辛夏微微一笑,“二兩銀子。”
“小哥兒,能不能便宜點?”
姜辛夏伸手接過模型,又用手指推開堂屋大門,小小堂屋內(nèi)還放了桌椅、墻上還掛了簸箕等物,就跟真的一樣,又推開了沒指甲大的窗戶。
她抬眼,“大哥,這還不值二兩嗎?”
中年男還是貪心,“沒建房圖紙嗎,或者你大人呢?”他抬頭朝周圍看看,沒看到大人,有些失望。
“沒圖紙,但我覺得憑大哥你的本事,自己琢磨出一套圖紙不是問題。”
倒不是姜辛夏不會畫圖紙,那可是另外的價錢了,想要討價還價,那是不可能的,但要把東西推銷出去,她還是吹了彩虹屁。
中年男看他年紀(jì)小,估計不會畫,就是幫家人賣個模型,加上少年人吹捧,腦子一熱,掏出二兩銀子,“以后要是還有這么精巧的玩意,送到……”他說了個地址。
姜辛夏只管微笑點頭,心道,大哥我只是路過。
大概是東西新奇,沒等地頭蛇反應(yīng)過來,她就卷起包袱回客棧,剛走幾步,就有人在后面喊,“那小子,站住,把保護費交一下。”
姜辛夏也沒想到守喪時雕的東西都賣完了,得了三兩多銀子,那能給地頭蛇呢,抱起姜來東就跑,大黃在后面斷后,狂叫,“汪汪……汪汪……”
“死狗,看老子敲不起死你……”
大黃也是個聰明的,哪會讓他敲到,一邊叫一邊跑。
市集熱鬧,人擠人,姜辛夏很快甩了地頭蛇,鉆進了客棧。
娘啊,跟打游擊戰(zhàn)一樣,幸好溜得快,也幸好有大黃,要不然就憑她抱著姜來東,還真不一定跑過那些地頭蛇。
剛歇口氣,有聲音從身后傳過來,“怎么是你?”
姜辛夏驀然轉(zhuǎn)頭,居然是那個摔得四仰八叉的程云書,可他們不熟吧。
“喂,跟你說話呢,怎么不回話?”
姜辛夏給了個我為什么要回你話的眼神,拉弟弟找了張桌子坐,“小二,一葷一素,再加個湯。”
“好咧,客官你稍等,馬上就到。”
小二先上了白開水給客人,立即轉(zhuǎn)身去后廚催飯菜。
程云書被氣笑了,想他曾是縣太爺公子,在來安縣誰不巴結(jié)、奉承他,沒想到一旦落難,連個毛頭小子都敢不回他話,他坐到姜辛夏桌對面。
“喂……你去哪里?”
左一個喂,右一個喂,一看就是沒把姜辛夏放在眼里,語氣里滿是居高臨下的傲慢和不耐煩。
他身上的錦緞長衫雖已有些磨損,但依舊難掩往日的富貴,只是此刻眉宇間多了幾分戾氣和不甘,眼神掃過姜辛夏時,仿佛在判斷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竟敢如此怠慢于他。
姜辛夏就是不開口。
程云書冷哼一聲:“信不信,我讓你在市集上賣的錢都繳到衙門去,一文不剩,讓你連買碗熱湯的錢都沒有。”
戳到要害了。
姜辛夏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絲看透一切的淡然,“那你又往哪里去?”
“我去京城替我爹伸冤。”
“哦,那我們不同路。”
明明只在圣母廟見過兩回,但不知為何,直覺讓程云書覺得他跟這個少年是一伙的,他也該為家人奔走伸冤才是,她不是該問,你怎么替你爹伸冤?
她就不好奇嗎?
相反,程云書好奇得很,他忍不住發(fā)問,“你那天在圣母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沒什么。”
“不可能。”
“那你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又來了,他就知道他這副死了爹娘的口氣,說起話來云遮霧繞的,越發(fā)讓他抓心撓肺,想知道他究竟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只好拋磚引玉:“那木心被蟲蛀了。”
“哦。”
又是這副死樣子,程云書氣的叫道:“你又哦什么?”
“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那天欽差就在你面前,為何不向他陳情?”
“那個乳臭未干的狗東西就算我說了,他也不懂。”
崔衡乳臭未干,那他又是什么?
姜辛夏忍住笑意,伸手接過店小二端來的飯菜,“這位公子,我們要吃飯了,你坐在這里不大好吧。”
就算是陌生人,也得客氣一句要不要一起吃頓飯吧。
程云書氣的立起身,抬腳就走,走了一步,又生生停下,扭頭問道,“你是哪個工匠的孩子?”
姜辛夏抬眸看了眼,“公子,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不要打聽的好。”
真是邪門了,他一十七歲的搞不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好,嘴緊是吧!
給爺?shù)戎?/p>
程云書氣呼呼的找了張桌子坐下,他的書童一邊讓小二上飯菜,一邊問,“公子,你認(rèn)識那少年啊?”
“就是在圣母廟里跟猴一樣的家伙,嘴緊的要死,不要說掏話了,連名字都不肯說。”
“公子,也許是他年紀(jì)小,看到你害怕吧?”
“怎么可能。”程云書立即否決,盯著姜辛夏的背影,“不要看他年紀(jì)小,不管是在圣母廟看木材,還是在剛才小攤上擺賣木刻件,他都老道的很。”
“那公子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