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夏很高興,帶阿弟回破廟,準備削些尖木棍布置陷井獵兔子。兩人穿梭在充滿陽光的林間,鳥兒在枝頭歡快的跳躍,就好像他們愉悅的心情一般。
突然,姜辛夏頓住腳步,騰住一只手把弟弟拉到茂密的灌木叢后蹲下,“噓……”
剛才還一臉喜悅的小阿弟嚇得臉瞬間唰白,雙眼驚恐,好像在問,阿姐怎么啦?
姜辛夏搖搖頭,豎起耳朵朝不遠處的破廟聽過去,腳步聲伴著風吹來的說話聲。
“你不是說人往這里逃了嗎?怎么沒人?”
“會不會沒熬到破廟就被野豬野狼吃了?”
……
悉悉索索中,又有聲音傳出,“這里有火堆,晚上有人住過……”
“看這樣子不像住了一兩天……”
斷斷續續,兩個成年男子像是在確認什么……
姜辛夏帶阿弟蹲在灌木叢后一動不動,幸好,她多了一個心眼,因為把弟弟帶出來了,怕動物或是萬一有人路過把他們辛苦得來的板栗與蜂蜜給吃了,東西被她藏到了破神像肚洞里,希望不要被他們找到。
過了許久,眼見太陽要落山,那兩人一無所獲,罵罵咧咧下山。
今天出門覓食,姜辛夏走的是與破廟下山相背的方向,所以這兩人不會經過他們,但她怕兩人殺個回馬槍,即便知道他們下山了,仍舊帶著弟弟一動不動。
果然,小半個時辰,又有人上山,又到破廟里攪和了一翻,最后只聽他們晦氣的罵道,“兩個小兔崽子而以,就算逃了,能翻出什么風浪,再說這荒山野嶺的,那大的一身是血,怕是早引來野獸被吃掉了……”
北風吹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枯葉,在姜辛夏耳邊呼嘯。
她縮在枯黃的灌木叢后,眼眸緊了又緊,緊緊抿著嘴唇,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真是好險……如果剛才忍不住寒冷,跑回廟里去取暖,怕是現在已經被他們捉了去。
在姜辛夏看來,圣母廟倒塌,大概有三個原因,其一,選撥的匠人手藝不行;其二,有人貪墨,偷工減料;其三,有人不想讓廟建成,人為破壞讓廟塌了。
姜父的手藝雖好,卻不是掌墨(領頭木匠),只是上百工匠當中一員,這些人不去查圣母廟怎么倒塌的,竟來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且看這樣子像是要斬草除根。
那這座廟倒塌的原因怕是不簡單,都到要對一個工匠斬草除根了。
圣母廟好像是因為宮中某個貴人建的,據說這里是貴人的祖上,建圣母廟是為了祈求家族世代平安、香火綿延。
兩年前知府征召各式工匠開建,眼看就快建成了,居然塌了。
這么大一件事,姜家死了祖孫三代四人,那其它呢?
本尊就是個普通的小娘子,與母親在家操持家務,實在不知道關于圣母廟之事,她腦中實在翻不出什么來,只知道姜祖父為證兒子清白撞墻而死,姜母悲傷過度上吊而亡,大哥的斷腿沒能及時醫治小小年紀就去了。
姜辛夏捂著快要撕裂的心,躬身蹲在地上,感覺快吸不上氣了。
真是太慘烈了,她的情緒與本尊殘存的悲傷融合,一時之間,恨不得一頭撞死,追隨親人而去。
阿爺……阿爹……娘……大哥……
姜來東正緊張的躲著,突然看到阿姐難受的要死,嚇得張嘴要叫:“阿……”
被姜辛夏一把捂住。
不遠處傳來驚聲,“什么聲音?”
正準備下山的中年男,停住腳步,豎起耳朵,辨別風吹過來的聲音:“好像有小孩的叫聲……”
另一個中年男立即朝破廟后面走過來。
午后的荒山野嶺,雖然有陽光,寒風吹過,仍舊陰冷陰冷的。
中年男伸手撥了撥擋道的枯枝灌叢,好像除了風聲,沒別的,“也可能是山間野獸的聲音。”
另一個中年男不死心,周圍左右到處找,有那么一瞬,姜辛夏覺得兩人就看到他們似的,但兩人沒找到她姐弟,罵罵咧咧的再次轉身,離開破廟下山。
姜辛夏朝自己與阿弟看了看,為了保暖,她們頭上戴了茅草絮編的帽子,身上的衣服不僅沾滿了蒼耳,還臟的跟枯黃的灌木融為一體。
此刻,姐弟倆就像會偽裝的變色龍一般,與灌木叢融為了一體。
老天爺,終于躲過一劫,緊張過度的姜辛夏終于癱坐在地上。
“阿姐!”姜來東不敢大聲,小小雙臂緊緊摟住阿姐。
小家伙并不知道,就在這短短時間內,本尊一心向死,她差點沒控制住身體,曝露在敵人眼前。
是她用‘幫忙養弟、證明姜父清白’的條件,才讓本尊殘存的意識最終放心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她不是想回現代的嗎?如果剛才被發現,是不是就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現代了?
耳邊像是響起少女的急切聲,不行……你答應過我的,要證明我爹是清白的。
姜辛夏:……
似乎不給她反悔的機會,不要忘了答應過我的事,少女的聲音越飄越遠,最終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姜辛夏仰頭,看向蒼茫天空。
“阿……阿姐,你看什么?”
小家伙見姐姐久久沒開口,忍不住抬頭。
姜辛夏低頭看向小家伙,一時之間,不知說什么,難道告訴他,他親阿姐剛才還在,還趁機把撫養弟弟與他爹的事甩給了她?
沒想到一個現代成年人竟被一個古代少女……她可真是……
拍拍腦袋,姜辛夏苦笑道,“別怕,阿姐只是想到要下山,所以有些緊張罷了。”
姜來東也怕,“那阿姐,咱們就不要下山,就躲在這里。”
姜辛夏搖搖頭,“這里已經不安全了。”
“那……那我們去哪里?”
此刻,她也不知道。
摸著石頭過河吧!
天天慢慢黑了,姐弟二人才敢進了破廟,也不敢在殿前生火了,姜辛夏轉到神像后,收拾了一塊雜亂的角落,把茅草鋪到了里面,又把外面布置成無人來過的樣子。
受驚的姜來東小手一直緊緊的扯著她的衣角,姜辛夏就讓他拽著,五歲的孩子啊,該哭的年紀,現在緊抿著嘴壓著恐懼不哭已經很不容易了。
一直到生好火,打了水進來,才把小家伙拉坐下,一起烤火吃晚飯。
小家伙剛才被嚇到了,沒心情吃,姜辛夏笑道,“等吃好飯了,跟阿姐一道削竹尖,咱們做陷井抓兔子去。”
“能……抓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