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過,卷起地上枯葉,在空中打了個旋兒落在地上,一片……兩片……不知不覺中,給大地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黃的地毯。
“駕……嚕……”姜辛夏趕騾車踩過飄滿落葉的官道,迎著陽光向來安縣而去,眼看快中午了,決定找個避風向陽的地方停下做午飯。
“吁吁……”才趕第二天,她顯得手忙腳亂,但比昨天好多了,昨天在口水鎮附近跟著騾子轉了大半天,差點沒走出口水鎮。
今天趕了半天,行了三十多里地,吃過午飯,再行三十多里,估計明天中午就能到來安縣了。
“阿姐……阿姐……”騾車停下,姜來東扒著小窗子急叫,“我要小便。”
“來羅!”
天氣太冷,大黃雖然蹲在車駕前,但姜辛夏做了擋風被,擋風被擋著大黃,大黃又蹲在姜辛夏的腿前,像個天然的小暖爐,讓她暖和了不少。
主人要下車,大黃先一步跳下車,也找地方撒歡撒尿去了。
姜辛夏取下手套,趕緊打開車廂門,把小弟抱下來,找了個背風的荒草地,讓他自己解決去了。
她上了車廂,摘下帽子,脫了厚外套,把被褥等收拾好,開始生火做飯。
車廂不小,外面冷,她就在內里生火做飯,做飯的鐵皮爐很簡單,是她指導口水鎮鐵匠做的,雖小但實用,先煮糙米飯,然后做個菘菜豆腐煲湯,里面放了五花肉,不多,一小塊用小鐵鍋先炸出些油,然后連油帶肉倒進湯里又燉了一會,一鍋燴就好了。
姜辛夏朝車廂門外叫道,“阿弟……回來吃飯。”
一狗一人正溜的歡快,聽到吃飯,連忙往回奔。
“汪汪……”
“阿姐……阿姐……”
小家伙小爬不上來,姜辛夏撐著門框跳下去,把弟弟抱上車,大黃早趁機跳進了車廂,但這家伙倒是自覺,只蹲在門邊邊上望著活動小桌上的飯菜真搖尾巴。
姜辛夏盛了二碗糙米飯,又給大黃的木缽子里連湯帶水弄了大半碗,放到車廂下,大黃歡快的跳下去吃的呼啦呼啦的。
“阿姐,大黃吃的真歡。”
“別看了,快吃吧。”
小家伙嗷嗷叫了兩聲,也歡快的端起碗大口炫飯,“阿姐做的真好吃。”
姜辛夏笑笑,把車廂門掩上大半,只余一些光線透過來,柴火爐口幾乎被封上,只留一條縫進風,柴有碳,但不多,慢慢燒,能保持車廂里一直暖和。
當然,在這種小空間里燒這種爐子肯定要防止一氧化碳中毒,姜辛夏做了出煙筒,雖然麻煩,但什么都比不上小命值錢,肯定要弄得妥妥的。
雖然一鍋燴,但熱乎,吃的渾身暖洋洋的,小家伙放下木碗,擼著自己的小肚子,滿足的叫道,“阿姐,比家里還舒服!”
怎么可能比家里舒服。
“真的,阿姐。”
姜辛夏看看堆在車廂角落的煤碳,都要錢啊!至于柴,走一路撿一路,反正都有得用,倒是不愁,但還是要想辦法賺錢的。
吃好飯稍為休息了一會,她又全副‘武裝’的出了車廂,到前面駕車出發了。
姜來東便坐在車廂里,拿阿姐給他做的玩具——木鳥,一個人跟著車子顛簸放木鳥,自得其樂,玩累了,就躺下睡覺,下面有厚厚的毯子,身上有被子,一點也不冷。
有了車廂,除了洗澡要特意住客棧,平時就住在車廂里,也算省錢了。
天晚后,姜辛夏找了戶人家,跟人家商量,馬車停在他們屋邊,一般都是愿意的,如果有不愿意的,她就另找人家。
姜辛夏身體年齡十三,弟弟才五歲,就算車廂做的再好,她也不敢冒這個險,所以一般都會找個可靠的人家停靠,不敢獨自住在野外。
今天是住在車廂里的第二晚,姜來東已經沒像第一晚那么興奮了,洗漱好就乖乖躺下了。
車廂下,有個窩籃,專門給大黃的,里面鋪了擋風又暖和的舊毯子,沒動靜時,它就窩在里面睡覺,有動靜時就會汪汪直叫,給姜辛夏姐弟二人放哨。
正因如此,姜辛夏才敢帶著弟弟安然入睡。
第二日,快要到中午時,姐弟二人終于到了來安縣城門口,交了五文錢,跟隨人流進了城。
在姜辛夏了解的歷史中,有很多朝代對老百姓流動管理很嚴,不管到哪里都要憑證路引,大趙朝倒是比前朝寬松了很多,雖然程序上也要,但像姜辛夏這樣十二三歲少年,城門小吏嘴上說要,交了進城費,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進了。
她也是在客來滿客棧打聽過了的,所以才敢來。
來安縣的圣母廟并不在城里,在城外,姜辛夏并沒有急著去,她先進了城,因為圣母廟的案子就要結了,聽說欽差大臣就要離開了。
打聽了一會兒,找了個小客棧交了住宿費,存放了騾車,進客棧和弟弟二人都收拾的干凈整潔才上了街。
在圣母廟案中,姜家六口人,死了四個。
其中姜父因為廟蹋,是事故當事人,雖然死了,尸首仍舊被衙門收了,停在義莊,姜祖父、姜母、姜大哥被姜家族人拉回村子草草安葬了,本尊就在安葬那天聽說衙門要抓他們姐弟二人,被族人偷偷放跑,跑到了西邊大山一座廟里,本尊因驚嚇過度受了風寒一命嗚呼,讓她這個現代靈魂住進了身體。
如果要結案了,是不是代表姜父就可以入土為安了?姜父雖然是個大木作,但也只是眾多工匠當中的一個,并不是掌墨,就算有錯,也罪不至家人吧?
姜辛夏沒急著去衙門口,而是先去了大街上,又往茶寮子逛了逛,把能打聽的都打聽了。
在圣母廟案中,除了死去的姜父,還有很多人涉及到此案,像來安知縣直接被革職、新昌知府被貶等大小官員多達數十人,而參與建廟的工匠也有數十人被關進了大牢。
古代寺廟結構主要以木為主,除了設計者(建筑師)之外,在建造過程中,最重要的就是掌墨(領頭木匠),從決定建廟的那刻起就要選材,而這個選材可能不僅僅從木材鋪、木坊開始,甚至要直接到林場,掌墨要根據每一顆樹的質地、年齡、形態來預先判斷它們在建筑營造過程中的‘角色’,換言之,每砍一棵樹都已經預先對其作用給出了判斷,而不是簡單地收集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