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庭院。
林早儀認(rèn)為今晚是個契機(jī),她有正兒八經(jīng)搬走的理由了。
結(jié)果親娘來了句,“嘉妮那丫頭就是直腸子,我都沒往心里去,你怎么還計較上了?”
她語塞,“我是為你著想,萬一哪天真打起來,為難的是你。”
“我為難什么?你們吵架又不是我。”
語氣極為理所當(dāng)然。
“早儀,”媽媽偏頭看過來,“我不會怕難做讓你受委屈,你該吵吵,這婚,是你談叔叔求來的,不是我倒貼。”
話太有道理,堵得她有小兩秒吐不出話,“可是——”
“可是什么啊可是,多陪陪媽媽不行嗎?遲來的母愛也是愛。”
拍拍她屁股 ,“笑一個,別把情緒掛臉上。”
她笑不出來,“情緒不掛臉上難道掛墻上?我又不是蒙娜麗莎。”
明嫻:“...你這丫頭。”
談判又一次失敗,林早儀多少有些頹,沒回房,在院子里游蕩。
夜晚的熹園,四處掌燈,幽靜無聲石子小道上一片亮堂。
后背有人靠近,走動間,帶著衣物窸窸窣窣摩擦過的聲音,不等她扭頭看是誰,來人已經(jīng)出聲了。
“為什么撒謊?”
這是一道隨時能挑起她情緒的聲音,此刻還帶著莫名質(zhì)問。
想不慌都難。
腳底踩得是鵝卵石,加上緊張,腳一崴,身體同時一晃。
求生本能下,有什么抓什么。
比如他的手臂。
幸好這人有良心,沒甩開,不僅如此,還扶住她的腰,短短須臾,便感覺到他碰到的那片皮膚燒了起來。
“你…”
眼前男人忽而掀起眼皮,她沒防備,來了個四目相對,他本就難測,自身氣勢又沉冽,如此近距離對視,緊張得忘記要說的話。
“我什么?”他淡然接腔。
“沒…”林早儀錯開這雙如墨的深眸,落下眼睫,“我站穩(wěn)了,謝謝昭京哥。”
隔了兩秒,他才收回手,但雙腳立在她面前沒動。
她遲鈍地眨了眨眼,“請問...還有事嗎?”
男人不急不緩開口,“一起回來。”
這個啊...
她也不知道。
非要一個說法,大抵心虛作祟。
腦子還算靈活,很快想到。
“談嘉妮在,她很在乎你這個哥哥,我要說跟你一起,她鐵定不高興,認(rèn)為我搶了你。”
“是嗎?”
“不然呢?”
她脫口丟了個不太友好的語氣,說完就意識到措辭問題,忙改口,“是的。”
談?wù)丫┨崃颂岽剑Z氣不明,“這么懂事。”
林早儀就當(dāng)這人夸他,揚(yáng)起特乖巧的笑,“昭京哥,我先回屋。”
腦袋一低,匆匆從他身側(cè)走開。
跑動間,搭在腦后發(fā)絲在黑夜里漾起慌亂的弧度。
談?wù)丫┚徛[起眼,旋即,極輕笑了聲。
……
入夜,城市另一種繁華拉開序幕。
御瀾會所,VIP專屬包房門被為首經(jīng)理敲開,他朝老板欠了欠身,“孟總,我們過來了。”
孟賀年吩咐,“把煙味祛除干凈點(diǎn)。”
有人沒懂這操作,“什么意思?”
段凜來回答,“談?wù)丫┮^來。”
忍不住吐槽,“這狗跟七老八十大爺似的,聽不得噪音聞不得煙。”
朋友笑,“你敢當(dāng)面說?”
段凜斜唇,“少挑撥。”
時間上掐得很準(zhǔn),服務(wù)生退出不到半分鐘,談?wù)丫┩崎T進(jìn)來。
段凜倒了杯酒給他,“幸好你對酒味不反感,不然以后聚會得去廟里。”
談?wù)丫]搭理,抬手一扯散開襯衣領(lǐng)口,人在沙發(fā)坐下后胳膊松散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拿起酒杯,輕晃著。
段凜說起下午的采訪,戲謔,“那么著急掛電話干嘛?是不是被我戳中了?看來早儀妹妹沒把你當(dāng)哥。”
這時,朋友插了句話,“早儀是誰?”
段凜:“談叔現(xiàn)任老婆的女兒。”
腳往茶幾腳一搭,自來熟道:“以后早儀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了。”
談?wù)丫]任何接話的意思,黑睫漫不經(jīng)心垂下。
段凜繼續(xù)說自己的,這回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事,“監(jiān)控查得怎么樣了?”
問著,又朝孟賀年看去。
孟賀年一無所知,“什么監(jiān)控?”
段凜以為談?wù)丫┻@個悶葫蘆沒來得及說,正要做嘴替,悶葫蘆先一步開口了,“沒事。”
孟賀年勾出幾分好奇心,又問了遍什么監(jiān)控。
談?wù)丫┭劢掭p垂,指腹漫不經(jīng)心撥動酒杯里的冰塊,透明酒杯叮當(dāng)作響。
少頃,搖了搖頭。
不愿意說的事,孟賀年沒再往下,但眼前有件事得問:“你出差前一晚跟那女人怎么回事?玩玩,還是認(rèn)真的?”
此話如石頭丟進(jìn)湖面,一下子,掀起千層浪,紛紛朝談?wù)丫┛慈ァ?/p>
段凜本來懶散把玩著沒點(diǎn)燃的煙,一個激動拿下腿,坐直,“談?wù)丫┯信肆耍渴裁磿r候的事兒?”
孟賀年示意他問本人。
段凜轉(zhuǎn)去目光,就見這狗垂著眉眼,拒絕回答的狀態(tài)。
那他來猜,最有可能的就是袁萊,她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
“袁萊對吧?”
談?wù)丫┙K于舍得開口了,“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這句話有雙重意思。
談?wù)丫┯信耍皇窃R。
無聲替袁萊默哀兩秒,之前就勸過她,跟談?wù)丫┱勈裁炊伎梢裕珓e談感情,太理智了,理智過頭就顯得毫無人性。
他這樣的,只適合聯(lián)姻。
段凜續(xù)著問:“那你說是誰?”
這狗又安靜了。
只能問孟賀年,孟賀年也不大清楚,但留意到那晚談?wù)丫┎弊幽怯醒烙。r衣領(lǐng)口還有幾處斑駁的口紅痕跡。
當(dāng)時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愣住了。
放下手中酒,“依我對你了解一夜情不太可能在你身上發(fā)生,所以,那姑娘是誰?”
談?wù)丫┮琅f不語,只是眸色深了起來,抬起的指腹無意識落在側(cè)脖處,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
此動作,似回憶,又似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