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點著檀香,青煙漫繞。
三人相對而坐。
似乎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窗外樹葉沙沙聲成了唯一聲響。
談昭京主動打破沉寂,“爺爺,如果您是想讓我分手,那我勸您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談老爺子沒動怒,反而很平靜,“誰說我要勸的?”
談昭京眉心不自覺有了折痕,他知道爺爺有個但是等著他。
靜默少頃,粗重的嗓音響在耳邊,“老大媳婦,想你女兒嫁進談家可以,你跟老大離婚,你們母女,只能一人進談家。”
明嫻晃一抬頭,腦子有片刻充血,很快,震驚被平靜取代,是老爺子的作風,她很清楚老爺子不可能這么容易妥協。
但談昭京始料未及,他想過爺爺會用集團來壓,甚至棄了他,踢他出局。
這些,他統統不在乎。
可要用這個條件來換,他是不可能答應。
失了從容,冷聲質問:“這么做對您有什么好處?”
“至少沒壞處!”老爺子舒坦呼了口氣,這段時間,被這逆孫各種氣,各種懟,輪到他占上風了!
“談昭京,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心安理得跟那丫頭在一起!”
冷冷笑了數聲,“我知道你本事得很,別說集團,談家對你來說可有可無,所以,我把賭注放你父親身上。”
說到這里,掌下拐杖重重一敲,“我倒是要看看你會不會為了小情小愛棄你爸不顧!”
可以說,此時談昭京的臉色是他活了29年最差的一刻。
書房寒意凝固,他的眉眼也跟著冷到極點,“您非要做得這么絕?”
“是你逼我的!”老爺子怒目瞪過去。
“昭京。”明嫻站了起來,摁著他肩膀把人往書房門口推,“我跟老爺子談,你先出去。”
不忘叮囑,“別讓他們知道。”
談昭京隱隱能猜到明姨接下來的舉措,“不行,這件事錯在我。”
明嫻一笑,“不存在誰對誰錯,昭京,你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迅速拉開房門,把人推了出去,順手將門反鎖。
老爺子何等精明,瞬間看懂這女人的意思,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要的是昭京做出妥協。
那丫頭,小打小鬧就行了,當妻子絕對不行!
在她開口前,放出威脅,“不要覺得你跟老大離婚就萬事大吉,有我在,你女兒是不可能順利嫁進來!”
明嫻抬了抬唇,笑容微涼,“您覺得您能阻攔昭京?不然也不會以這種方式威脅,有一點您可能沒料到。”
老爺子瞪著她沒說話。
明嫻往下說:“您以為我會舍不得談夫人這個頭銜而棄了女兒,甚至認為早儀不在身邊長大,又或者因為早儀父親,我對這個女兒沒感情。”
說到這里有半秒的停頓,“早儀確實不在我身邊長大,那又怎么樣?絲毫不耽誤我愛她,至于談夫人這個頭銜,我確實舍不得,但跟你們談家無關,只因談政均。”
不顧老爺子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繼續說著,“我呢,論財力不及你們談家萬分之一,但新聞界有我一席之地,如果我發現您這邊為難早儀,那就對不起了,結果雖改變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讓您打下的江山有很長一段時間焦頭爛額。”
話到此,沒必要再往下,明嫻微一點頭,“您老坐會,我先出去。”
門外,林早儀來回踱著步,聽到開門聲,她倏地頓住,見是媽媽,沖了過去,“媽…”
媽媽彎起唇,笑得溫柔,“這是干嘛?怕你談爺爺對我怎么樣?”
林早儀老實巴交點點頭,光看媽媽神情,確實多慮了,但就是不放心,不然,怎么單獨把媽媽留在書房。
“談爺爺跟你說了什么?”
問著,又望了眼談昭京,他立在窗前,側臉沉冷,不知道看什么,更不知道想什么,情緒難辨。
把腦袋轉回,“肯定有事,你別瞞我。”
“需要問?”
媽媽嗔瞪了她一眼,“還不是質問我這個媽媽怎么看孩子的,讓我多管管你。”
伸手對著她腦門一戳,“盡給我找事。”
這般輕松的語氣,可林早儀還是惴惴不安,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安,感覺媽媽是不是妥協了什么。
抓住她的手,“媽,你就告訴我嘛。”
“你這丫頭,沒話要我怎么說?”
說著,明嫻拍了拍女兒屁股,“約你的會去。”
鬼丫頭沒動,一臉倔強看著她。
她面上掩蓋得滴水不漏,依舊能笑出來,“總不能讓我編吧?你先坐會,我得跟昭京交待些事。”
林早儀正要張口問什么事,媽媽先出聲,“關于你倆提前同居的事,我作為你媽,有些事必須要警告。”
原本心里不安被羞澀取代,想反駁兩句,想想還是算了。
說再多,都是狡辯。
屋外,寒風凜冽,松樹長青,但被冬雨這么一摧殘,顯得有幾分蕭條。
有風襲來,卷起衣邊,在這片冷得發顫的空氣里,明嫻慢慢開口,“昭京,答應我個事。”
談昭京果斷拒絕,“答應不了,明姨,我——”
“沒用的。”明嫻溫和打斷,“昭京,你應該清楚,老爺子這么做無非是想利用我跟你爸逼你離開早儀,有一點,他可能沒算到,我會這么干脆。”
頓了半秒,“昭京,不要有心理負擔,我跟你爸至少做了回夫妻。”
說著,又笑了下,“不是為了你,你頂多順帶,不過呢,你這個女婿我很滿意。”
“明姨,”談昭京眼里漾著痛色,“早儀不可能心安理得跟我在一起。”
“那就先去拿證。”明嫻果斷利落,“去跟早儀把結婚證拿了。”
眼里有濕氣,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我也做不到讓你們就這么散了,早儀那邊先瞞著,等我去說。”
空氣有片刻沉寂,再開口時,談昭京的嗓音沉到發悶,“明姨,我做不到那么自私。”
“我不說你自私,誰會說?”眼前長者彎起唇角,眼睛卻濕了,“女兒交給你,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