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停在負一層，邵特助摁開，林早儀等談昭京抱著孩子進去后方踏入。

手伸向梯鍵，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在她前面有了動作，她扭了扭頭，恰好，他也看過來，對視一息，林早儀面不改色轉回，懸在半空的手越過他，落向數字12。

電梯緩緩上升，氣氛實在談不上好，沉悶又窒息，幸好有寶寶發出的嬰語，沒那么難熬。

衣服被一道很輕的力道扯住，林早儀側眸，襯衣上多了只小嫩手，揪著她衣服玩，另一只手塞進嘴里，邊吃邊對著她笑。

饒是再嫉妒，這一刻，她的心不自覺變得柔軟，下意識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寶寶笑得更厲害了，嘴角口水流。

包里有紙巾，抽出一張正要給她擦擦，動作一頓，她一個外人怎么能碰別人小孩呢。

“寶寶，讓你爸爸擦擦口水。”

邵特助倏地轉去視線，又飛快挪回，只因他想笑，怕老板眼神殺過來，用手摸了摸鼻子來掩住，無聲笑開。

林早儀絲毫不察有什么不對，到此刻，她臉上還能擠出笑，所以，看上那人時，表情是無懈可擊的，但令她困惑的是，談昭京原本寡淡的神色變得銳利，像覆了層秋霜，又沁著幾分道不清審視。

這么看著她干嘛？

兇屁兇。

叮——

電梯提示12樓到了，林早儀無心研究這人突如其來的情緒，將他沒接過的紙巾遞向邵特助，對方接走，她抬腳跨出。

腰桿別說挺得有多直，直到身后梯門緩緩闔上，她才泄了大半力，向前的步子不由停下，轉身，視野里，只有冰冷的梯門。

電梯里。

邵特助余光全是自家老板，幸好不是晚上，不然臉黑的程度鐵定找不到人在哪。

真不是他不愿解釋，時間倉促不說，貿然來一句不是老板孩子，顯得刻意，再者，他很清楚，明總會做嘴替的。

明嫻對于昭京突然抱個孩子出現很是疑惑，很快，這份疑惑被邵特助的三言兩語給解開了。

怎能不懂。

正好，下午不忙，有時間帶孩子，“昭京，你去忙。”

談昭京點頭，“我五點過來，孩子父親大概六點忙完。”

回公司路上，沈總發來視頻，卻不見女兒，他眉頭一皺，“我女兒呢？”

“在明姨那。”

沈總先是一愣，繼而無語失笑，“你是會討巧，用我女兒哄你丈母娘。”

談昭京攏起的眉心無意識展開，“還有事？”

沈總這會兒去對方公司的路上，不是很忙，“有件事想問問你。”

談昭京簡單利落，“說。”

“我記得當年你說不走我老路，所以，你現在——”

嘟嘟嘟——

忙音猝不及防，沈總愣了半秒，旋之，撐著額頭笑了，他單手編輯信息，【就這么點肚量？】

談昭京直接刪了這條信息。

開車的邵特助抽空掃了眼老板，不湊巧，他抬眼看過來。

繼而，聽到他說：“她是沒心沒肺，還是不在乎?”

邵特助自然清楚老板嘴里的‘她’指的是誰，其實某些時候，沒心沒肺和不在乎是一個意思。

但他清楚，談總想聽的不是這兩句中的其中一句，回想先前林小姐的神態，可謂滴水不漏，唯獨下車喊她時，她回眸的下一秒眼底有很強烈的情緒溢出，像要哭。

但之后，確實表現得淡然。

“很難回答？”沒立馬得到回應，談昭京倦怠啟唇，“不是挺能的，這會兒怎么沒聲音了？”

“不難回答。”

邵特助尋思了下，“我在判斷林小姐難受程度。”

以反問的方式，“談總，林小姐在您身邊待了那么久，她什么脾氣不知道嗎？”

仔細算也沒多久，多半老板在追，要么舔著臉刷存在感。

這話不能說，不然就不能按時下班了。

耳邊傳來老板不輕不重地呵了聲，“知道，脾氣差，差到數不過來。”

語氣聽起無奈成分較多，又帶點不自知的寵。

又聽到他問：“你說她是不是放下了？”

邵特助覺得沒有，可也只是覺得，確定不了。

他冒死提議，“如果真放下了您是不是也該考慮放手？談總，您好像比我大兩歲吧，您看，我都結婚了，您…您…”

說著說著消音了，后車鏡里，老板鋒利的眼神能將他劈成火柴棍。

他訕訕挪開眼，望向窗外，干巴巴笑了兩聲，“我就那么隨意一說，您聽聽就好。”

談總沒接話了，他也適時閉上嘴。

城市另一邊。

林早儀剛緩和好心情便被媽媽喊到辦公室，門推開，祖孫倆相處融洽。

她繞過茶幾，在相對較遠的距離的坐下，目前，她還做不到心無芥蒂。

親娘看過來，“坐那么遠干嘛？”

“熱。”

她找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這里通風。”

“是嗎？”媽媽眼神里多了些深意，“確定不是吃醋了？”

林早儀何止是吃醋，就快難過死，咽了咽喉嚨，吞下苦澀，“媽，要是沒事我就去忙了。”

“傻不傻你？”明嫻抱著孩子坐過來，“好好瞅瞅，哪里像昭京？”

林早儀晃一抬眼，原本被哀傷溢滿的瞳仁一瞬變得清明，“不是…他女兒？”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卑劣也好，自私也罷，這一刻，她好慶幸，他沒結婚。

明嫻逗著懷里的寶寶，“當然不是。”

話點到為止，不再多說更不會插手，兩人在一起也好分開也罷，隨他們的意。

兩年變故太多，她確保不了兩孩子的感情是不是如當初，可能有念想，但不排除執念在作祟，待得到回應后，或許也就散了。

如果還是不能相忘，那就在一起。

老爺子已構成不了威脅，再者，她這個做媽媽的，怎么可能再讓女兒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