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園,早上八點(diǎn)。
傭人都會在主人家出門便開始做清潔,最先打掃三樓,這一層可以說花時最少。
談?wù)丫┱麧嵱行颍齻兊墓ぷ鳎仓皇巧陨哉怼?/p>
但今天,意外發(fā)現(xiàn)書桌上多了個煙灰缸,里面丟了三四根煙蒂。
稀奇。
談家這位少爺可是不抽煙的,還極其討厭煙味。
兩人鬧矛盾,苦的是邵特助,接連三天,談總將工作排得極滿,他不累,他累啊。
雖然集團(tuán)加班按節(jié)假日標(biāo)準(zhǔn)發(fā)放,可架不住這么高頻次。
又是一摞厚厚規(guī)劃書,邵特助干完一杯黑咖敲開辦公室門。
人不在辦公椅上,視線挪了挪。
落地窗前,有道身影立在那,面色瞧著清淡,但周身斂著一股沉悶的氣壓,哪怕霞光鋪了一整也無法削減半分冷冽。
他把文件擱到桌上,走近,“談總,風(fēng)控已經(jīng)過審。”
隔了少頃,老板說:“下班吧。”
這是他這幾天聽到的最動聽一句話。
辦公室重新歸于沉寂。
談?wù)丫┟嫒堇渚谏嘲l(fā)坐下,日光漫進(jìn),映亮的眼底全是晦澀煩躁。
這姑娘氣人本事不小,都三天了,額穴還突突地跳。
做一次就想一筆勾銷?
說得輕巧。
日歷又劃過一天。
林早儀有四天沒見到他了,她感覺整個人快被矛盾撕碎。
想見,可又祈禱往后不再見。
雖然不甘僅于此,可現(xiàn)實告訴她——
她跟他之間,隔著一座無法撼動的山。
就這么…罷了吧。
喬姐聲音渡來,“早儀,你去趟段氏,段總需要拍個人物照,登刊用。”
她一秒回到工作狀態(tài),“好。”
沒仗著那點(diǎn)關(guān)系私聊段凜,到了段氏,同秘書禮貌道:“我是第一財經(jīng)的記者,想約你們段總拍個人物照。”
秘書大概見多了她這樣的記者,敷衍翻了下行程表,“先等著吧,段總這會兒沒空,或者你可以留下聯(lián)系方式。”
林早儀選擇等。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期間,她注意到有三人進(jìn)了段凜辦公室,其中兩個是同行,區(qū)別于她的是,她空手來,那兩人帶了小禮品。
認(rèn)為還是有必要提醒下自己的存在,只是剛靠近,秘書公事公辦態(tài)度看向她,“段總這會兒沒空。”
這年頭,沒點(diǎn)關(guān)系人脈真難辦事。
想著要不要私聊段凜,眼前這位秘書突然來個大變臉,笑得像花,她下意識回身,冷不丁,撞上一雙冷淡深邃的眼,垂在身側(cè)的指頭無意識蜷了蜷。
欲打聲招呼,可對上他冷冰冰的眼神,到嘴里的話全數(shù)咽下。
齒間,她似乎嘗到了澀。
“談總上午好。”秘書沁著笑迎上去。
談?wù)丫╊h首,“你們段總在?”
“在的,您請。”
談?wù)丫┠坎恍币暎孕胁饺搿?/p>
跟在身后的邵特助腦子冒出大大問號,老板這是沒看到林小姐?
還是說…兩人吵架了?
這么小氣。
他得大方點(diǎn),同林小姐點(diǎn)了點(diǎn)頭。
林早儀回了個淺笑,微一側(cè)頭,視線里只有一個修長挺闊的背影。
既然談?wù)丫﹣砹耍杂X消失,朝秘書客氣一笑,“麻煩幫我預(yù)約。”
秘書遞來登記表。
筆尖落下最后一筆時,最里間辦公室傳來動靜,她扭頭,就見段凜大步往這邊走,“過來怎么不跟我發(fā)信息,是不是不拿我當(dāng)哥?”
語氣熟稔的差點(diǎn)以為他們認(rèn)識好多年。
這時候分了點(diǎn)心在想,是談?wù)丫┨嵝训膯幔?/p>
回神很快,“怕打擾你工作。”
段凜睨她,“你就不怕談?wù)丫┙o我甩臉子?”
吩咐秘書,“記住這張臉,以后過來不用預(yù)約。”
秘書一頓,登時冷汗涔涔,“好的。”
不由看向眼前女孩,林早儀秒懂眼神,不過沒給回應(yīng)。
她不會嚼舌根,但不代表不介意。
進(jìn)了辦公室,無需刻意,淺淺一眼便注意到那人,雖然只能看到后背,他坐在辦公桌對面椅子上,穿著與平常無異,襯衣西褲,手上拿著文件,低頭翻閱。
段凜嗅出點(diǎn)不對勁,目光在這對半路兄妹身上溜達(dá)一圈,“你們吵架了?”
林早儀就當(dāng)問那人,等了兩秒,見談?wù)丫]開口意思,她啟唇,“沒有。”
段凜越發(fā)覺得可疑,“沒吵談?wù)丫┰趺床恢苯影涯泐I(lǐng)進(jìn)來?”
兩分鐘前,這狗一進(jìn)來就對他甩了個眼風(fēng),他哪知道早儀在外面。
人往辦公椅一坐,眼底漫上一絲興味,“因為什么吵?”
林早儀拒絕回答,一直低著腦袋看文件那男人終于出聲了,“閑?”
“不太閑。”段凜翹起二郎腿,往椅背靠去,“如果是你的話另當(dāng)別論了。”
見這狗沒開口的意思,看向林妹妹,“說,你段凜哥給你做主。”
林早儀:“…真沒。”
刻意轉(zhuǎn)了話題,“段總,上次采訪缺個照片,給我一分鐘就好。”
“不急。”段凜也不追問了,比起兄妹倆吵架,他還有件想搞清楚。
之前打過電話,奈何談?wù)丫┠菑堊煜癖凰喾庾∷频模秒y得撬。
今天當(dāng)面碰到了,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于是,帶著妹妹一起八卦,“你昭京哥戀愛了知道不?”
戀愛了?
林早儀一怔,旋即而來的是酸澀,像掉進(jìn)醋缸。
她明明愛喝醋的…
耳邊聽到段凜似有那么一回事說道:“談?wù)丫隳峭肀У呐耸钦l?”
就這么一句話,在她胸口又掀起一波不小的浪。
不止有袁萊。
呵。
沒出息的是,她還難受了。
談?wù)丫簳r沒作聲,目光徑直掃向那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嘴巴緊抿,眼睫半垂,收回視線那一秒,瞥到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成拳。
這是信了?
也是,就不能指望她有心。
合上文件,“你是說上周五?”
段凜詫異了,他沒想到談?wù)丫┻@么容易開口,“對,是誰?”
談?wù)丫骸耙粋€沒心沒肺的東西。”
段凜:?
林早儀緩慢地眨了眨,上周五…上周五她好像在夕夕那喝醉了……
不想對號入座,可現(xiàn)實容不得,時間上太巧了。
心里暗暗回懟:你才不是東西。
不可否認(rèn),心口的郁結(jié)因為這句話消散了。
無聲無息。
段凜給氣笑了,“不是,你談個戀愛搞那么神秘干嘛?”
狗東西又不作聲了。
他不死心慫恿,“早儀,你來問。”
林早儀打死也不摻和,“我不八卦。”
段凜覷她,“還想不想拍照片了?”
這就過分了。
僵持兩次,段凜妥協(xié),誰讓這是妹妹呢。
“逗你的,要擺造型?”
林早儀:“不用,隨意點(diǎn)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