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璇的落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原本應該是此次試劍會最有機會取勝的人。
尤其是長孫愚,他倒不是不能接受夏璇敗了,但不太能接受夏璇以這種方式輸掉。
他滿心想的是,讓這兩人打的越慘烈越好,哪怕輸,也要讓裴夏慘勝。
大概,他現在是全場唯一一個和裴夏一樣,發自內心地覺得,夏璇手下留情簡直腦殘的人。
這種不滿被他帶到了試劍臺上,出手非常沒輕重。
只不過,和之前對李檀的時候一樣,他下手陰毒,非常隱蔽,憑借心火和素師高超的靈力操縱技巧,讓人無處防備。
這么一對比,就越發顯出裴夏贏夏璇是多么的卑鄙。
只說觀戰者中的呼聲,長孫愚仿佛已經贏到了最后似的。
決勝日在明天,青峰劍頂又一時安歇下來。
長孫愚照例拜會過掌門,然后獨自前往了宗門主殿。
上到二樓的時候,內門長老曉月已經在等他了。
拉過長孫愚的胳膊,豐滿的嬌軀就貼在他身上,曉月吐氣如蘭地說道:“我已經查過了,那個裴夏和掌門那邊沒什么聯系,你放心就是。”
感受著手臂上的豐盈,長孫愚挑起眉,一把擰住。
這位足有化元修為的內門長老卻并不惱怒,反而眉眼含春,帶著幾分扭曲的快意呻吟出來。
長孫愚倒映心火的眼眸看向她眼底的空洞,滿意地笑了笑:“我師父要是能像你一樣聽話就好了。”
曉月長老嬌嗔一聲:“舞首哪里能懂你的好。”
攬著軟玉溫香,長孫愚搖搖頭:“你哪里能懂她的好。”
話說的曉月心里不舒服,但偏在長孫愚面前,“不舒服”未嘗不是一種愉悅。
香舌舔舐著紅唇,她吐氣如蘭地說著:“夏璇已經落敗,計劃成功了一半,只消明日取勝,試劍會落幕,你聲望滔天,就能在宗門里排除異己,后續便可進逼玄歌劍府,讓傅紅霜拿出劍道傳承來,到時劍舞合一,以你的資質,征伐幽州宗門定然無往不利!”
“是啊,”長孫愚遠望向主殿樓頂,師父“閉關”的密室,“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天天說著什么邪魔邪魔,能助我、助靈笑劍宗登臨絕頂的力量,怎么會是邪魔呢?就算真是……只要能贏到最后,邪魔怎得就不是神佛了?”
……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亮。
客房里的裴夏就已經起來了。
對于慣常懶散的他來說,能起這么大早只能是有事。
他掀開被子,照著陸梨的屁股蛋就是兩巴掌,陸梨翻過身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于是裴夏就這么提著陸梨,開始收拾行李,并小聲地安排她:“今天試劍臺你就不用去了,趕早帶上行李,去把咱們的馬牽出來,往靈笑山東邊二十里處去,來的時候我看過,那里有個酒肆,在那兒等我就行。”
裴夏一邊說著,一邊拾掇物件。
散碎的銀子還有三十兩左右,加上一顆妖獸內丹,裴夏都塞了進去。
至于靈笑劍宗之前獎勵給裴夏和陸梨的兩枚方寸丹,他都留下了,包括后來進八進四時獎勵的丹藥法器,也都擱在屋里。
一會兒上山的時候,都交給徐賞心。
梨子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沒什么不舍得的,就是小聲地問了一句:“那你今天,會打死那個長孫愚嗎?”
“會。”裴夏毫不遲疑地點頭。
陸梨有些遲疑地說道:“他雖然對李檀下了重手,但按說罪不至死……”
裴夏擺擺手:“跟這個沒關系,他必須死。”
靈笑劍宗是裴夏選給徐賞心的歸處,你要說是尋常宗門的些許權力之爭,或者天才之間的競爭攀比,裴夏都覺得正常。
但長孫愚的破壞力,顯然遠高于此。
只不過因為他如今的通玄修為,導致很多人輕視了這一點。
裴夏有禍彘,這么多年來,他不僅素師的修為不敢突破到五境,就連體魄和武道也相繼卸去。
因為這世上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一個天資出色的修行者,一旦完全倒向禍彘,會變成多么可怕的怪物。
哪怕只是一簇心火。
“這種禍患我不可能讓他留在徐賞心身邊,也算是給江湖除害了。”
裴夏是這么說,但陸梨的小臉上還是有些為難,她捏著肥嘟嘟的下巴想了會兒:“要不還是等等吧。”
等他開始實施計劃,在靈笑劍宗里排除異己,在江湖上殺戮修士,在各門各派之中挑起戰火的時候。
“那會兒你再殺他,就不會有人罵你了,你現在動手,他們會說你欲加之罪的,你這兩天就沒聽見嗎,多少人罵你呢。”
“他們覺得這是欲加之罪,是因為他們不了解禍彘。”
裴夏收拾好了包裹,站起身:“難道我為了不被罵,就該先等他去殺人?”
梨子不勸了,她現在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已經在預想了。
預想一張江湖通緝令什么的……
“好了,”裴夏把鼓囊囊的包裹丟給她,轉身向著房門走去,“動作麻利些,別讓徐賞心或者李檀察覺了。”
走出門去,正好看到隔壁的徐賞心也推開門出來。
大哥一切如常,穿著淡綠色的衣衫,手里提著好漢饒命,束起的馬尾在院里晨風中輕輕晃動。
她露齒一笑,朝裴夏招手:“今天最后一場,加油,給李師姐報仇。”
裴夏沉默片刻,也笑了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青峰劍頂,云層辟易,在整齊嘹亮的號聲里,靈笑劍宗的諸多長老,以及近日來的觀戰者們紛紛登上長階。
今天不僅呂菖、曉月兩位化元境坐鎮,就連掌門鄭戈也親自到場。
長孫愚明面上還不敢怠慢,早早就來了試劍臺上等待。
裴夏可能是因為收拾行李的緣故,來的有些晚。
一直到圍觀者們開始竊竊私語,長階上才傳來清晰的踏步聲。
懷抱長劍的女孩最先登頂,她腳步輕快地往前蹦了幾步,看到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這邊,立馬臉蛋紅撲撲地,轉過身去望臺階下的男人。
“快點兒,都等我們呢!”
“急什么……”
男人慢慢悠悠地走上來,手里還提著他的酒葫蘆。
布衣被疾風吹得緊貼,讓他的身形顯得單薄瘦削,因為離開駿馬城之后就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那張臉上又開始泛出了明顯的倦色。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試劍臺上的長孫愚身上。
冷笑一聲。
你贏不了禍彘。
就贏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