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衍園門前。
薄霧如紗,籠罩著青石鋪就的臺階。
天光微亮,遠處城市還未完全蘇醒,但這里早已人聲低語,腳步沉重。
一條長隊,從鐵門一直蜿蜒至街角。
百余人,皆是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的重癥患者——晚期肺癌、漸凍癥、脊髓損傷、先天性心臟病……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是一段輾轉(zhuǎn)求醫(yī)無果的絕望。
他們由家屬攙扶而來,眼神渾濁卻帶著最后一絲希冀,仿佛抓住一根稻草,便能浮出深淵。
陸衍站在門口,一身素白長袍,袖口微卷,神色平靜得不像個年僅二十六歲的富家子,倒像是歷經(jīng)滄桑的老者。
他沒有多言,只輕輕抬手。
身后丹房大門緩緩開啟,一縷清香飄出,沁人心脾。
“化毒丹,每人半粒。”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服下后靜坐調(diào)息,三刻鐘內(nèi),自有反應。”
隨行助手小心翼翼捧出玉盤,十二枚淡綠色丹丸靜靜躺著,光暈流轉(zhuǎn),藥香不散。
這是昨夜那場驚世煉丹的副產(chǎn)物——雖不及九轉(zhuǎn)金丹那般逆天,卻也是尋常修者夢寐以求的靈丹。
第一人是個咳血不止的老農(nóng),胸口塌陷,臉色發(fā)青。
他顫抖著接過半粒丹藥,吞下不過片刻,原本劇烈的咳嗽竟?jié)u漸平息,呼吸變得綿長,眼底竟泛起一絲血色。
“不咳了……真的不咳了!”他老伴抱著他嚎啕大哭。
第二人是位癱瘓十年的老兵,雙腿萎縮如枯枝。
他服下丹藥后,手指忽然抽動,繼而小腿肌肉繃緊,竟在家人攙扶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走……我能走了?”老人聲音嘶啞,眼中淚光閃爍。
消息像野火燎原。
全網(wǎng)直播畫面瞬間炸裂,彈幕瘋狂滾動:“陸少救我”“求一顆丹藥”“我媽快不行了,能不能求一粒?”熱搜榜首被“陸衍公開施丹”牢牢占據(jù),轉(zhuǎn)發(fā)量破百億,無數(shù)醫(yī)院連線請求支援。
鏡頭前,陸衍目光沉靜,仿佛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屋頂之上,蕭清雪一襲白衣,寒霜劍已歸鞘。
她望著下方那一張張重獲生機的臉,眸光微動。
“他不是在行善。”她低聲說道,語氣冷冽如霜。
身旁,蘇九媚倚著飛檐紅柱,妖嬈身姿映著晨光,唇角輕揚:“那是為何?”
“他在立信。”蕭清雪淡淡道,“信他者,得救;不信者,無緣。這不是慈善,是布道。”
蘇九媚笑了,眼波流轉(zhuǎn):“有意思……用財富點燃愿力,用靈藥凝聚信仰。這路子,比那些躲在深山閉關的老古董高明多了。”
夜深人靜。
丹房內(nèi)燭火搖曳,小藥童跪坐在地,雙手仔細擦拭著每一把藥鉗、藥杵。
他的動作極慢,生怕留下一絲污垢。
這間他曾連門檻都不敢跨進的圣地,如今成了他每日修行之地。
腳步聲響起。
陸衍步入,手中提著一套嶄新的素白衣袍,輕輕放在少年面前。
“從今往后,你是衍園第一位藥童。”他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記住一句話:丹不成,不許出山門。”
少年渾身一震,淚水奪眶而出,重重叩首:“弟子……謝師尊賜衣!”
陸衍沒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走向中央那尊青石丹爐。
爐身仍殘留著九轉(zhuǎn)金丹誕生時的裂痕,仿佛承載過天地之重。
就在這一刻,識海深處,一道冰冷而機械的聲音驟然響起:
【叮!
檢測到宿主連續(xù)完成高影響力煉丹行為,符合“煉丹專精”激活條件。】
【“煉丹專精”模式已開啟:同類藥材投入,返還效率提升50%。】
【備注:此為首個專業(yè)領域突破,系統(tǒng)將記錄并解鎖后續(xù)“修行專精”路徑。】
陸衍眸光一閃,心中已有計較。
“化毒丹只是開始……下一爐,我要煉‘筑基丹’。”他低聲自語,“救凡人,是積德;救修行者,才是撬動格局。”
子時三刻。
萬籟俱寂,連蟲鳴都停了。
忽而狂風大作,烏云翻涌,一道金光撕裂夜空,一人踏空而來,周身火焰繚繞,面具如熔金鑄就,上面刻著古老符文——焚言令!
“焚言令·碎道!”
一聲冷喝,響徹天地。
剎那間,所有傳播“化毒丹”信息的文字——無論是網(wǎng)頁、彈幕、社交媒體,還是街頭電子屏上的宣傳語——盡數(shù)燃燒!
字跡化作火蛇亂舞,數(shù)據(jù)崩塌,信號中斷,仿佛有一只無形巨手,要將這段奇跡從人間抹去!
“哼。”
屋脊之上,蕭清雪冷哼一聲,寒霜劍未出鞘,劍意已凝成冰晶結(jié)界,將整個衍園籠罩。
那些火蛇撞上結(jié)界,轟然炸裂,化為灰燼。
陸衍立于院中,抬頭望天,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冷笑。
“想封我的口?”
他掏出手機,打開直播平臺,面對千萬雙眼睛,聲音清晰如刀:
“明日午時,我將在衍園公開煉制‘筑基丹’,全程直播,全球可見。”
“誰若不信——大可親眼來看。”
話音落下,天地寂靜。
而在千里之外的黑市地下密室,赤蝎子猛然睜眼,獨臂狠狠砸向石桌,雙眼猩紅,幾乎滴血。
子時的風,帶著血腥與焦土的氣息,在衍園外盤旋不去。
赤蝎子雙目赤紅,獨臂緊攥著一柄銹跡斑斑的藥鋤——那是他當年被逐出師門時,唯一沒被奪走的東西。
身后三十六名死士皆披黑袍,身上纏繞著從南荒偷來的“蝕靈蠱線”,能在百步之內(nèi)無聲引爆地脈毒火,足以將整座衍園的地靈眼炸成廢墟。
他們潛行多年,專靠黑市丹藥牟利,而如今,陸衍這一爐“筑基丹”若成,凡人可登仙途,修者唾手可得晉升之機——那便是對他們整個地下丹道體系的宣判死刑!
“此丹若成,萬藥皆廢!”赤蝎子咬牙切齒,聲音如砂石摩擦,“我們這些人,全得淪為塵土!”
話音未落,眾人已翻墻而入,貼地疾行,動作迅捷如鬼魅。
然而就在他們逼近地脈靈眼所在的青石井口時,一道蒼老身影赫然坐在井邊石凳上,手里捧著一只粗陶碗,正慢悠悠啜飲著茶水。
夜霧繚繞,那人白須垂胸,布衣素履,仿佛只是個誤入此地的老農(nóng)。
但赤蝎子卻猛地止步,瞳孔驟縮。
“藥……十三圣?!”
老人抬眼,目光渾濁卻不容直視:“小子,你以為你在搶丹?”他輕笑一聲,嗓音沙啞卻如鐘鳴,“其實你在幫別人完成因果。”
“放屁!”赤蝎子怒吼,手中藥鋤燃起幽綠毒焰,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撲殺而去,“今日我便毀你根基,看你還能不能裝神弄鬼!”
剎那間,狂風卷起,毒火橫掃!
可就在他即將觸及老人衣角的瞬間,只見那老者輕輕吹出一口茶霧——
那一縷白氣竟凝而不散,瞬間化作一枚古篆符箓,上書一個“定”字,金光微閃,正是失傳已久的“定神符”!
更驚人的是,這符竟是以千年藥氣為引、百年參須為墨、龍涎香為基所凝,純粹由靈藥精華構(gòu)筑而成!
“轟!”
符光炸開,如琉璃碎裂。
赤蝎子全身經(jīng)脈驟然凍結(jié),氣血逆行,三息之間動彈不得!
他的臉扭曲成一團,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卻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
就在這時,腳步聲從容響起。
陸衍緩步而來,白衣勝雪,手中托著一枚流轉(zhuǎn)九色光華的小丹,宛如星辰旋轉(zhuǎn)于掌心。
“你不是想要嗎?”他淡淡開口,聲音不高,卻壓下了所有躁動的靈氣波動,“拿去。”
赤蝎子眼中爆發(fā)出狂喜——九轉(zhuǎn)金丹!
傳說中能洗髓伐骨、重塑道基的至寶!
他拼死一搏,不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顫抖著伸出僅存的手,一把抓過丹丸,毫不猶豫就要吞下!
可就在丹藥入口的剎那——
整顆丹丸驟然爆發(fā)刺目金光,如同一輪小太陽在口中升起!
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
那是幾十年前的丹霞峰頂,暴雨傾盆。
年輕的他跪在泥濘中,師父藥婆拄著拐杖站在殿前,老淚縱橫:“你天資卓絕,本可繼任丹首……可你煉丹只為牟利,救人先問身價,心中有毒,非藥可醫(yī)!”
那一夜,他偷走秘典,放火燒山,從此流落江湖……
“啊——!!!”赤蝎子慘叫一聲,跌坐于地,手中的丹藥滾落在石板上,依舊散發(fā)著柔和光輝。
他渾身劇烈顫抖,額頭撞向地面,一次又一次,鮮血淋漓:“師父……我對不起您……我不是人……我不配……”
陸衍靜靜看著,眸底無悲無喜。
“九轉(zhuǎn)金丹不救人。”他緩緩道,“它只照人心。你要的從來不是丹,是原諒。”
四周寂靜無聲,連風都停了。
三十六-死士跪了一地,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撕開黑袍自斷右臂以示悔過。
那些曾沾滿血腥的手,此刻都在顫抖。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丹盟使者悄然退走,焚言令熄滅,面具碎裂一地。
他留下一句話:“此子煉的不是丹,是天道人心。”
赤蝎子呆坐良久,忽然起身,走到自己帶來的兩尊煉丹爐前,親手點燃烈火,將它們徹底焚毀。
隨后咬破指尖,在一張黃紙上寫下血書:
“吾道已窮,愿守此園三年,掃階、挑水、飼藥童。”
陸衍接過血書,未言一字,轉(zhuǎn)身步入丹房。
房內(nèi)燭火搖曳,他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蓮心,通體泛著幽藍冷光——玄陰蓮心,當年他花兩億拍下一枚殘破古董玉盒所得,系統(tǒng)暴擊返還之物,據(jù)說是上古合歡宗圣女用來封印情劫的至寒靈材。
“下一爐……為自己煉。”他低聲呢喃,
閉目調(diào)息間,元神歸位,靈臺清明。
可在銅鏡倒影中,那本該沉靜的臉龐,竟緩緩睜開了雙眼。
嘴角,勾起一抹不屬于他的笑意。
猩紅如血的紋路,正順著脖頸血脈,悄然向心臟蔓延……
第七日晨,陽光初灑。
陸衍獨坐丹房,面前攤開一張泛黃圖紙——邊緣焦黑,似經(jīng)烈火焚燒又奇跡般保存下來。
紙上筆跡蒼勁,題名二字力透紙背:
《九難藥引圖譜》
其下第一行寫著:“欲成金丹,先歷九劫:焚心、斷魂、蝕骨、迷神、墮情、裂魄、絕念、喪志、終……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