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交通極度不便利的古代,坐船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所有交通工具中最快、最舒服的一種,但從興寧到蘇州依舊花費了差不多小半個月。
尤其中途偶爾還要下船換乘馬車走陸路,對于杜永這個習慣了高鐵、飛機、汽車等現代交通工具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如果不是攜帶了大量的行李,他都想直接靠輕功來趕路。
至于欣賞沿途的風景……
或許最開始的幾天還有點新鮮感,但很快就只剩下了千篇一律的枯燥與無聊。
但杜永原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旅行的人。
甚至有一段時間堅信旅游就等同于花錢找罪受,一路上既吃不好也休息不好,到頭來只會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
他寧可待在家里吹著空調玩游戲打發時間。
不過好在隨著遠遠望見了蘇州城的圍墻,這趟頗為漫長且折磨的旅程終于要畫上句號了。
隨著小船沿水道緩緩穿過一座石拱橋進入城區,一副宛如清明上河圖的巨大畫卷浮現在杜永的眼前。
無論是岸邊街道兩旁忙碌的店鋪,還是那些挑著扁擔走街串巷不斷吆喝的小販,亦或是停靠在簡易碼頭卸貨的船只,以及密密麻麻一波接一波的人群,都充分展現了這座古代超級城市的繁榮與富足。
在其中一艘船上,他赫然看到了纏著頭巾的阿拉伯商人,以及十幾個皮膚黝黑也不知道是來自非洲還是東南亞的奴隸。
幾座疑似青樓的營業場所依稀能看到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在嬉笑打鬧。
最勁爆的是她們身上穿的衣裙居然是半透明的。
雖然重點部位有不透明的布料纏繞,可依舊能夠透過絲綢仍然能看到里邊大片白皙誘人的皮膚。
那種若隱若現的朦朧感簡直比直接脫光的殺傷力還要巨大。
只能說真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群城里人實在是太會玩了。
“如何,這蘇州城可比興寧縣熱鬧多了吧?”
石山仙翁摸著下巴上的胡須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杜永輕輕點頭贊嘆道:“的確是令人大開眼界。對了,師父,蘇州地界除了咱們石山派之外,還有哪些勢力需要注意?”
很顯然,相比起蘇州城的繁華與熱鬧,他更關心江湖上的事情。
石山仙翁思索片刻后回答道:“蘇州城內需要注意的江湖勢力一共有五個。一個是主要做海貿生意的青鯊幫,一個是做漕運生意的清水堂,還有就是控制大街小巷乞丐和地痞流氓靠幫人打探消息為生的竹節幫,以及本地武林世家張氏和大宋朝廷在這里設立的東南緝捕司總領。其余上不了臺面的小門派、小幫會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葛燁打算趁機給這位新弟子傳授更多江湖上的常識和經驗時,突然從不遠處的一座小樓三層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大概二十四五歲相貌頗為英俊的青年。
不過他眼下衣衫凌亂整個胸膛都裸露在外,一只手拎著酒壺、另外一只手摟著女人,臉上和脖子上依稀可以看到不少紅色的唇印。
如此放蕩形骸的模樣,即便是放在現代社會恐怕也會受到社會輿論的譴責,更不用提在封建禮教森嚴的古代。
杜永敏銳的注意到,自家師父在看到這個青年的剎那,整張老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溫了。
下一秒……
石山仙翁直接爆發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好!好!好!老夫才離開幾天,你這孽徒就又跑到青樓來鬼混了。”
“師……師父?!”
上一秒還在享受美酒女人的青年瞬間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滿臉都是驚恐之色。
“哈哈哈哈!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師父?小畜生!看老夫今天不打死你!”
石山仙翁氣急反笑,從船上一躍而起飛了過去。
青年見狀立馬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大喊:“師弟!師妹!快跑啊!師父回來了!”
伴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眨眼功夫便有好幾個身影從不同的地方竄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朝四面八方逃竄。
從熟練的動作和默契的配合不難看出,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了。
“混蛋!都別跑!給老夫站住!”
石山仙翁徹底出離憤怒,但又沒辦法同時追逐那么多目標,眼睛里幾乎都要冒出火來了。
只可惜,那些逃跑的壓根沒有一個停下,才十幾秒鐘的功夫就隱沒在人群之中消失無蹤。
如此離譜的畫面別說是給路人看傻了,就連早已經有心理準備的杜永也差點驚掉下巴。
他甚至都懷疑自己加入的門派究竟正經嗎?
怎么看上去個個都像是“進獄系人才”。
難怪石山仙翁每次提起自己的弟子,總是用孽徒、小畜生之類的詞匯。
換做是誰,攤上這么一群極品恐怕心情都不會太美麗。
“那個……師父,剛才這幾個人都是我的師兄師姐嗎?”杜永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除了那幾個孽畜還能有誰?走,跟為師先回山門找他們算賬,這蘇州城等日后再逛也來得及。”
說罷,石山仙翁便拉著杜永施展輕功朝城外飛奔。
至于行李,則吩咐船家先送到馬車行,再由馬車行負責運至石山派的駐地。
在蘇州地界,還沒人敢動石山派的東西,所以根本不需要擔心丟失的問題。
就這樣,憑借石山仙翁深厚的內功,兩人沒過多久便來到了城北的群山腳下。
這里距離大名鼎鼎的太湖非常近,周圍不僅有繁茂的樹木和各種奇形怪狀的大塊巖石,而且還有河流和一個小型的湖泊,屬于名副其實的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整條山脈南北走向綿延十多里,寬度也有三四里。
隔著老遠就能看到一塊巨大的石碑屹立在山路的入口。
上邊用醒目的隸書刻著三個大字——石山派,下邊還有一行小字——閑人免進。
毫無疑問,這一整條山脈如此巨大的范圍都是石山派的地盤,受到官府跟法律承認的那種。
這一點與牛耳山聚義寨那種占山為王的性質截然不同。
在山腳下還有大片開墾出來的水田,有農民趕著牛在泥濘的田埂間辛勤勞作。
這些田地大概率也是屬于石山派的財產。
或者說,整個山脈周邊包括村莊小鎮在內,實際上都在石山派這個小小國中之國的統治范圍。
官府甚至連前來收稅的資格都沒有。
是的,這就是一個有武學宗師坐鎮的頂級門派所能擁有的特權。
在杜永的視角中,大宋朝境內的各大江湖門派已經跟歷史上兩晉南北朝時期軍閥化的世家門閥如出一轍。
只不過他們壟斷的并不是土地、人口和知識,而是更加恐怖的武力。
沿著崎嶇的山路和臺階繼續進發,沒過多久便在一處山峰之上出現了大片的建筑。
包括木頭搭建的涼亭,磚瓦堆砌的屋子和小院,以及用假山怪石圍起來的池子。
池子的另外一邊則連接著幾條天然的山泉。
一名守在山門附近的青年在看到石山仙翁后,立馬快步迎上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師父,您老人家可算是回來了!”
“老夫要是再不回來,那些孽徒怕不是要上天!我臨走的時候不是叮囑過你,一定要看管好絕不能讓他們下山的嗎?”
石山仙翁指著對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中途好幾次掄起巴掌想要打人,但最終還是沒忍心下手。
青年一臉無奈的解釋道:“師父,您又不是不知道師弟師妹們的武功,光靠我一個人哪攔得住啊。而且您月錢給的又那么多,他們有錢了當然會想要去蘇州城玩上一玩。對了,這位應該就是您新收入門墻的小師弟吧?”
“見過師兄。”
杜永十分禮貌的拱手施禮。
通過眼前這對師徒的談話,他已經基本可以確認自己這位師父屬于對外蠻橫、霸道、護短,對內心軟驕縱,根本狠不下心來懲戒徒弟們,所以弟子們自然也就有恃無恐。
不過他倒是并不討厭這種打打鬧鬧歡喜冤家的氛圍。
起碼比那種規矩森嚴連頂嘴都不允許的門派強百倍。
看看平靜淡然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的杜永,再想想之前那幾個頻繁進出青樓、酒館、賭場的劣徒,石山仙翁不由得嘆了口氣。
“唉——造孽啊。翠書,先帶著你小師弟熟悉一下環境,我今天非要給這幾個小畜生一點教訓。”
只見他隨手從旁邊的大樹上折下一根枝干拎在手里,怒氣沖沖朝前方的庭院走去。
沒過一會兒功夫,庭院的屋子里就傳出一陣鬼狐狼嚎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
“師父!別打!別打了!”
“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再打下去要死人啦!”
“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你這兩句話說過多少次自己記得不?有改過哪怕一次嗎?”
“師兄!大師兄!快來救命啊!”
“今天就算叫破喉嚨都沒用!讓你喝酒!讓你逛青樓!老夫非要把你屁股抽爛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