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題挑眉,“紅葉書房里可還有不少好東西,隨便拿出一些,足夠了。”
清查想要勸的話一下子被堵住,嘴唇蠕動了半天,也沒再說出一個字來。
“去吧,早些回來,繡坊那邊還有許多賬目要看。”沈歸題擺擺手,讓她速去速回。
等人走遠,沈歸題自顧自的站起來,走到廊下看被奶娘哄的咯咯笑的碩碩,心里稍微平靜了些。
上輩子沒出這些事兒,沈歸題自然不曾為這些事情心焦,但后來為了填補劉齡鳳鬧出來的虧空,她是賣過嫁妝的。
如今傅玉衡賣書房的那些心愛之物,不過是在重蹈自己當年的覆轍。
這次他能用書房里的東西填補,往后就會有無數個窟窿等著他填。
書房里的那些死物遲早會花完的,傅玉衡上輩子直到死都沒有再上朝堂,為侯府謀半點前程,這輩子……
沈歸題轉身面朝清風閣的方向,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
“算了,我兒的前程還是我自己去掙吧。”
指望傅玉衡無異于癡人說夢。
清茶從清風閣回來的時候,沈歸題已經整理好了繡坊近期的賬目,坐在廊下悠哉的品茶。
“夫人。”清茶快步上前,說了清風閣那邊的情況。
“知道了,隨著侯爺去吧。侯爺聰慧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取舍。”
沈歸題捏起一顆蜜餞塞進嘴里,毫不在意的說起繡坊最近的生意。
“秦家大小姐下個月便要出嫁了,繡坊這個月必須把喜服趕制出來送去秦府,讓秦小姐好好試一試,再根據她的要求修改一下細節,如此才能保證出嫁當天萬無一失。”
“馮嬸已經在收尾了,定然不會誤了工期。”清茶回憶著今天檢查過的繡品,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新招來的那四個繡娘,讓她們這個月多做一些花花草草的手帕,香囊。下個月是踏青的好時節,對我們感興趣的官家小姐基本都來定做了新的衣衫,但平頭百姓也會借著春天相看一番,咱們多做些,多少能賺些銀兩。也能讓新來的繡娘們練練手。”
沈歸題絮絮叨叨的說著,越說越多,干脆讓清茶拿了紙筆過來,將她的提議通通記了下來。
“招繡娘的牌子便不要取下來了,有合適的就多找幾個,目前也是養得起的。”
按照她的規劃,未來是要去江南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那日子需要多少銀錢,她目前沒個準數,但肯定是越多越好。
“夫人,奴婢都記下了。”清茶將手中的筆放下。
姜茶趕緊給她倒了茶,叫她歇一會。
“夫人,如今小少爺有奶娘照顧,奴婢能不能也跟著您時常出出門呀?”
“在家待著不好嗎?”沈歸題起了逗弄的心思,就是不肯一口答應下來。
姜茶嘴角往下扯了扯,眼神求助的看向清茶。
清茶借著喝水的動作低著頭,根本不敢與她對視。
“夫人,在家照顧小少爺當然沒什么不好。可奴婢真的好久都沒有出門了,都快忘了長安街上是不是真的有賣冰糖葫蘆的了?夫人…”姜茶撒嬌的拽著沈歸題的袖子晃來晃去,像她們還在沈府時那樣。
沈歸題微微俯身,笑盈盈的看著她,心口莫名一顫。
上輩子她忙著為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鋪平前路,全然沒有為身邊的兩個貼身婢女和一個老嬤嬤仔細考慮,以至于在那些難熬的歲月里,她們一個接一個的離去。
她伸出手,珍視的落在姜茶的臉上,撒嬌的姜茶忽然愣住,不明白夫人為何突然神情難過。
“夫人,奴婢不出門也可以的,奴婢愿意在侯府好好照顧小少爺。”
姜茶下意識以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讓沈歸題憂心。
沈歸題輕輕笑了笑。“剛才不還說想出門,怎么這么快就改了主意?你這變卦也太快了。”
“奴婢還不是改了主意,奴婢只是想一直陪在小姐身邊,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姜茶板著臉,言辭懇切。
“你呀。”沈歸題憐愛的摸了摸姜茶的雙丫髻,“慣會說些好話。”
清茶眼巴巴的湊過來,仰著臉,眨巴著水潤的大眼睛,一副求摸摸的姿態。
沈歸題一抬手滿足了她的要求。
“行了,以后你們輪換著跟我出門。這會別圍著我了,去看看碩碩睡醒了沒有,醒了抱過來讓我看,半下午沒見怪想的。”
她別開眼,生怕眼淚會流出來。
重生后,對于身邊的人她都不敢多看,就是害怕眼淚會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孩子被抱來后很快沖淡了屋子里哀傷的氛圍,沈歸題把柜子里的各種玩具都拿出來在兒子眼前晃了又晃,只要碩碩看了有反應的玩具她都會多擺弄一會,確保碩碩能把玩具看個遍。
這樣的氛圍被突然到來的傅玉衡打斷。
沈歸題聽到通傳時完全沒想到他會主動到自己這兒來,轉念一想,傅玉衡才處理了二房的事,應該是來和自己說這些的。
“姜茶,你抱著小少爺去吃奶吧,玩了這么久,想來也餓了。”
“清茶,給侯爺上茶。”
她平靜的豐富著臉上的笑容也在那瞬間收斂起來只剩下當家主母的威嚴和平靜。
傅玉衡四平八穩的走進去,不自在的尋了個位置坐下。
“侯爺這會過來,有什么事嗎?要是缺了什么直接同管家說便是,或是差個人來也行。”沈歸題雙手搭在膝蓋上,轉過身,面朝他眼神冷漠的詢問。
“我想問問你這幾日院子里可曾有信鴿飛來?”傅玉衡后來用的信鴿是沈歸題買回來的,說不準認的地方是景合軒。
沈歸題眉頭一皺,斜了一眼剛擺好茶的清茶,見她搖頭,心下了然。
“不曾見過。侯爺若是擔心公主,不妨再寫幾封信送過去,從京城到彧國都城距離遠的很,人若是沒有地圖都容易迷路,何況一兩只信鴿?”
原以為他會和自己說說二房的事,沒想到張口就是公主蘇茉,當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沈歸題在心里嘲笑自己。
都重生了,怎么還沒有把腦子撿回來?
“你沒有攔截?”傅玉衡眉頭打結,眼神里充斥著不信任。
沈歸題剛端起來的插著被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冰冷的眼神死死盯著傅玉衡,“我沒這么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