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儀和黎簇在平臺邊緣摸索了半天,確實沒找到其他現成的路徑,黎簇只好拿出繩子,找了處牢固的石筍固定好。
為了杜絕楚楚蹭繩子上來的可能,他倆特意把繩子的垂落點選在了遠離那張漁網的位置。
“讓她望繩興嘆去吧。”許思儀得意的拍了拍手。
“我先下。”黎簇檢查了一下安全扣后率先抓住繩子,動作利落地向下滑降。
許思儀緊隨其后。
兩人穩穩地落在潮濕的礁石河灘上。
往前一步,就是一條極其寬闊湍急的地下河。
河水幽深,水量巨大,手電光照下去,能隱約看到水底靠近兩岸的位置,有很多建筑殘骸。
黎簇舉著手電打量了一下四周巖壁的痕跡:“這地方看起來,平時的水位似乎沒有這么高。”
“應該是雨季漲水了。”許思儀話音剛落,就聽到黎簇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手電光定格在靠近岸邊的水下。
“你看水里。”
許思儀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水底沉著一排排的人皮俑!
它們被石頭墜著,懸浮在水底,水流帶動它們微微偏向一側,腳踝處都拴著粗重的青銅鎖鏈。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隨后深吸一口氣,潛水下去。
靠近的時候,許思儀抓住冰冷的青銅鏈,緩緩下沉到一具人皮俑下方。
尸體早已經皮革化了,但里面似乎填充了某種東西,所以使人皮俑依舊保持著基本的人形,而非干癟的皮囊。
仔細觀察后,兩人浮出水面換氣。
“順著人皮俑的方向走。”許思儀朝著黎簇的方向喊了一聲。
再次下潛時,他們已經被水流帶離了那片區域。
許思儀猜測,這里曾經應該是南海國制造人皮俑的“加工廠”。
南海國的人利用人手貝食肉并分泌體液使皮囊革化的特性,將尸體沉入水底用來喂養人手貝。
從而就可以得到耐用的人皮。
兩個人也不知道在冰冷湍急的河水中漂了多久,水流終于漸漸平緩,水面也變得開闊起來。
兩岸開始出現大片的河灘。
這里并非是無人區,反而河灘上竟然出現了大量的船只和漁網。
似乎啞巴村的人就是在這里捕魚的。
就在他倆看向河灘的時候,兩人瞬間繃緊了神經!
只見他們前方的河灘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堆滿了人皮俑!
以及數不清的人手貝,正如黑色的潮水,瘋狂涌向河灘中央的一個身影。
黑瞎子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手中的動作雖然還在揮舞,但已顯凌亂遲緩。
臉上的那副墨鏡早已不知去向,雙眼空洞無神,幾乎完全失去了焦距。
仙物的反噬讓他瀕臨徹底失明,而此刻,它正試圖將黑瞎子置于死地!
它想讓我死?
黑瞎子心中閃過一絲驚愕。
他死了對它有什么好處?
幾乎是瞬間,黑瞎子就反應了過來。
它看到了其他人,所以它要讓他死,然后寄生到其他人的身上去。
誰下來了?
黑瞎子努力掙扎了一下,但他的視線幾乎只剩下了最后一點點,根本就看不清楚遠處的方向了。
就在黑瞎子即將被人手貝徹底淹沒的瞬間,他隱約看到一個穿著連帽衫的身影,從水中猛地翻上河灘。
那人反手抽出了腰間的短刀,刀子在來人的掌心靈活地轉了幾圈后,搭在了另一只手掌上。
隨后,那人快速的朝著他飛奔而來,鮮血甩來的時候,是溫熱的。
濺了黑瞎子一臉。
啞巴?
瞬間,原本瘋狂涌向黑瞎子的人手貝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東西一樣,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瞎叔,你也不行啊。”一個熟悉又帶著點戲謔的聲音響起。
許思儀踩著那些退縮的人手貝,走到黑瞎子面前,她身上穿著之前那件連帽衫,帽子戴在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下巴。
她蹲下身,捏住黑瞎子的下巴,強迫他抬起臉。
黑瞎子的墨鏡已經不在他的臉上了,她看到了他的眼睛,已經處于一種幾乎完全失神的狀態,也就是說,他現在就算沒有徹底的瞎了,但也差不多了。
許思儀咂了咂嘴,把手上的血抹在了他的臉上,以及眼睛周圍:“你說你丟人不。”
黑瞎子恍惚了一瞬,在那身影出水,揮刀的剎那,他幾乎以為是啞巴來了。
結果下一秒就被氣死人的語調噎的都有點喘不上來氣了。
啞巴沒來,來了個話癆。
學什么你爹穿連帽衫啊!
“真好,常年戴墨鏡,眼睛周圍的皮膚都沒皺紋,你連魚尾紋都沒有。”許思儀湊近了仔細看,語氣酸溜溜的,最后不爽地“嘖”了一聲。
黑瞎子聽著她這不著調的抱怨,忽然就笑了起來:“你說你,下來干嘛?”
黑瞎子抬手,精準地抓住了許思儀還在滲血的手腕,那溫熱的血液正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染紅了他的衣襟。
“跟你爹也是學不來什么好。不疼嗎?”
“疼啊!疼死我了!”許思儀立刻開始齜牙咧嘴地抱怨:“我這纖纖玉手啊!都是為了救你這個老瞎子!你得賠我精神損失費,醫藥費,勞務費,誤工費,營養費!”
黑瞎子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居然被訛了?
他居然有被人訛錢的一天!
“墨鏡呢?”許思儀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不用了,發病了。”
“真瞎了?”許思儀看著黑瞎子的眼睛,打起手電晃了他一下。
黑瞎子的眼睛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現在幾乎屬于是全盲的狀態,只有一點點的光感。
黑瞎子把頭扭開,聽著聲音,下意識看向正在阻攔那些人皮俑上岸的黎簇方向,隨后長嘆了一口氣:“你倆怎么就那么不聽話呢。”
到底是欠了小崽子的人情。
黑瞎子莫名有點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