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會門前的血腥氣,在兩天之后,才勉強散去。
因為林文鼎和任明勝的爭斗,14K與新義安這兩個積怨已久的老對頭,之間的平衡被徹底打破了。之后的個把月里,小規模的火拼從灣仔、旺角開始,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向整個九龍半島蔓延。
此時此刻,身上掛著彩的劉雄,興奮得渾身戰栗!
這一戰幾乎是14K壓著新義安在打,好久沒這么爽過了。這還得感謝林文鼎,林文鼎最先提供的信息源,使14K準備得很充分。
他眼神中帶著一些敬畏,關注著神色平靜的林文鼎。他期待著林文鼎和陳啟棠達成合作后,能給14K分潤一些利益,讓大家離刀頭舔血的日子遠一點,賺錢更輕松點。
“林兄弟,從今天起,我劉雄和手底下的兄弟,二十四小時跟你!”
劉雄將抽了一半的香煙丟在地上,用腳尖碾滅,透著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勁,“我倒要看看,他新義安和任家那條瘋狗,敢不敢來半島酒店動你一根汗毛!”
林文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沒有波瀾。
“雄哥,光保護我一個人,不夠。”
“任明勝這種人,正面干不過,就喜歡玩陰的。我怕他會對我的身邊人下手。你現在,立刻分一隊人手,去仁濟醫院,把B哥給我接出來,直接送到半島酒店來。再請個信得過的私人醫生照顧他。”
劉雄心中一震。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這個年輕人在格局上的巨大差距。自己想的是如何火拼,如何打出14K的威風。而林文鼎,在策劃著雷霆一擊的同時,已經將所有可能出現的軟肋,都考慮得相當全面。
滴水不漏,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劉雄重重點頭,“B哥沒有返回醫院,在14K的堂口呢,他急沖沖通知我之后,要跟著一起來。我見他身上有傷,就沒讓他跟過來,把他留在堂口了。”
“我會派人把他送到半島酒店的,安排兄弟在酒店周圍保護你們。”
半島酒店,這棟港島最頂級的奢華地標,在一夜之間,被14K的幫眾給保護了起來。
以酒店為中心,方圓五百米內,到處都潛藏了14K的人。所有進出的車輛和人員,都會被暗中潛伏的14K眼線,一一過濾,遇到可疑人員,直接上前盤查。
搞出這么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半島酒店的資方,他們派代表和14K交涉,得知只是在保護林文鼎,不會給酒店帶來麻煩后,鄭重警告了劉雄。
B哥大半夜被接到酒店的時候,還有些發懵。
當他看到套房里三朵千嬌百媚,卻又噤若寒蟬的金花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小心扯動了胸口的傷,疼得齜牙咧嘴。
“林……林兄弟,這……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們不是對付任明勝去了嗎?怎么多出了三個女人?”
林文鼎簡單和他解釋了幾句,吩咐他安心養傷。
夏荷、秋菊、冬梅這三朵金花,腦子現在還是懵的。她們本以為這只是一次特殊的“比賽”,卻沒想到,剛出賽馬會,就卷入了血腥殘酷的江湖火拼。
尤其是看起來和和氣氣的林先生,動起手來,竟比黑幫還要狠辣。
林文鼎大半夜開了個小會,叮囑B哥和夏荷、秋菊、冬梅這三朵金花,千萬不要離開酒店,甚至都不要出酒店的房門。
這個任明勝家世背景硬,性格飛揚跋扈,他吃了這么大的虧,保不準會狗急跳墻。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之后,林文鼎就讓三朵金花,去隔壁的套房休息去了,房間門口有14K的人守著,劉雄還帶著人在附近巡邏,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林文鼎本想連夜去拜訪包育港,但已經是凌晨,實在是不妥當。
第二天上午。
林文鼎換上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在劉雄和14K精銳的護送下,直奔位于中環的環球航運集團總部。
環球航運集團的大廈,如同一柄利劍,直插云霄。玻璃幕墻在晨曦中,反射著金色的光輝。
這里就是“船王”包育港的大本營,在上世紀80年代,環球航運集團擁有船只210艘,總載重噸位2100萬噸,成為當時世界最大的私人海運巨頭。
美利堅的《財富》和《新聞周刊》兩雜志,分別稱包育港為“海上的統治者”和“海上之王”,包育港航運帝國的規模和影響力,在全球航運界無人能及。
林文鼎讓14K的人在大樓外等著,他獨自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堂,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真十三的引薦。
前臺小姐的態度瞬間變得無比恭敬,親自將他引到了貴賓等候室。
進入貴賓等候室,林文鼎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任明勝竟然也在這里!
他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上還滲著點點血跡。他那只完好的右耳,此刻顯得格外突兀。任明勝整個人如同斗敗了的公雞,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眼神里都是血絲,顯然沒有休息好。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在看到林文鼎走進來的瞬間,任明勝本能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眼里像是要噴出火來!
“林!文!鼎!你他媽的怎么也來了?”
他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如果眼神能殺人,林文鼎此刻恐怕已經被他凌遲了無數遍。
可這里是包育港的地盤,是環球航運集團的總部。別說他任明勝,就是他爹來了,也不敢在這里撒野。
他只能是死死地攥著拳頭,強行壓著怒火。
林文鼎戲謔一笑,在任明勝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火氣這么大做什么?”林文鼎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說道,“你昨晚沒睡好嗎?也是,少了一只耳朵,睡覺翻身都不方便,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你!”任明勝氣得渾身發抖,胸膛劇烈起伏。
這個任明勝倒也不是個純粹的草包。又或者說,是他背后的任家智囊團,有點東西。
竟然也想到了來求助包育港。
也對。
他任明勝牛逼吹得山響,說什么整個東南沿海都是他任家的地盤。可從港島到燕京,數千公里的距離,中間要跨越多少省份,經過多少勢力的地盤?
他任家的手再長,也伸不了那么遠。
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安全地把人送到燕京,唯一的捷徑,只有海路。
而在整個華人世界里,還有誰的船,能比“船王”包育港的船,更快,更穩,更安全?
兩人最終,還是在這條唯一的捷徑上,狹路相逢。
任明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在還沒有見到包育港之前,就出丑。
“林文鼎,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也能找到包先生這里來。”
“不過,你覺得有用嗎?”
任明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文鼎,聲音里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我背后,是整個華南任家!我們家族的生意,遍布整個東南沿海,與包先生的環球航運,有很多可以合作的領域!我可以和包先生互惠互利!包先生是個商人,他沒有理由拒絕一個強大的合作伙伴!”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屑。
“那你呢?你林文鼎,又有什么?”
“一個靠著岳父在燕京作威作福的小白臉?一個只會在街頭打打殺殺的爛仔?”
“你憑什么覺得,包先生會幫你?你又能給包先生帶來什么利益?”
“我勸你,還是別留在這里自取其辱了,現在滾出去,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