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明瞳孔驟縮,呼吸停止,像木乃伊似的僵坐在原地。
青樓?
這里離書院也不遠(yuǎn),怎么到青樓來了?
老鴇手里的帕子甩成花,戲笑道:“沒瞧見,幾位大爺這是找人?”
男人陰沉的眼神掃過院子里所有地方,目光落在擺在角落的柜子上時停住。
鞋底碾過粗重的泥土,老鴇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媽媽,您說的貴客我能偷偷瞧他們一眼么?”
來人烏黑的發(fā)髻高高挽起,頭上戴著點(diǎn)翠珠釵,額間的紅色牡丹嬌艷如血看樣貌比廖府的蘇姨娘漂亮千百倍。
除了衣裳相似,身上更是沒有一絲風(fēng)塵女子的妖媚和輕浮。
裴語嫣目光掃過六個打手的臉,眉眼彎起,帶著輕柔的微笑。
老鴇激動地上前抓住裴語嫣的手,“夕顏,你想通了?”
裴語嫣忍住心底的厭惡沒有甩開,“媽媽說得對,進(jìn)了青樓哪里還有能出去的路,不如讓自己過得舒服點(diǎn)。”
六人怔怔地望著裴語嫣,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樣。
領(lǐng)頭男人調(diào)轉(zhuǎn)方向走向裴語嫣,“老鴇,這是新來的姑娘?”
老鴇神色微變,立刻將裴語嫣擋在身后,嘴上客氣地說道:“幾位爺,這可是我千里迢迢從京城買來的花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個處子,三日后的梳攏禮,你們可一定要來。”
領(lǐng)頭男人泛黃的舌頭舔過厚重的嘴唇,喉嚨上下滾動,“哪用得著等三日,老子出錢,今日這位姑娘的頭一夜歸我。”
老鴇攥緊手里的帕子,臉上露出三分冷意。
人是自己花大價錢買回來了,她的初夜貴如千金,必須要將價值發(fā)揮到最大,怎么可能草草賣給一個街頭流氓。
“爺說笑了,美人齋三日后新花魁的梳攏禮消息早就放出去了,我哪里敢失言。”
躲在柜子里的宋啟明雙手緊握,手心發(fā)汗,眉頭擰成一個結(jié)。
這群人怎么還不走?
胡豐燁找到阿姐了沒有?
領(lǐng)頭男人重重將老鴇推到一邊,裴語嫣眸如驚雀,警惕地快速往后退。
老鴇見狀大喊:“來人,都給老娘出來,把這群不講規(guī)矩的人給我趕出去。”
身后屋內(nèi)五個膀大腰圓,拿著棍子的壯漢沖了出來。
兩撥人瞬間混戰(zhàn)在一起。
躲在門后的裴語嫣視線隱晦地掃向角落里廢棄的柜子。
柜子里,季幽明低聲道:“等他們打到兩敗俱傷我們就沖出去逃命。”
宋啟明搖頭:“若是被青樓的人知道是我們招來的麻煩,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我們等人全部走了再偷偷出去。”
兩人看不見外面,只能通過聲音判斷戰(zhàn)況進(jìn)行到哪一步。
耳朵隔著指甲蓋一樣寬的距離貼在柜門上,聚精會神地暗自鼓氣讓青樓的打手將人暴打一頓趕出去。
一股重力撞在柜門上,原本就不結(jié)實(shí)的柜門斷成四塊。
宋啟明和季幽明同時捂住耳朵往旁邊躲。
“老大,人在這兒。”男人朝混戰(zhàn)的人群大喊。
宋啟明一腳將人踹飛,果斷拉起季幽明的手從破爛的柜子里爬出來,“快跑。”
老鴇神色錯愕,還真跑進(jìn)來兩個書生,什么時候躲進(jìn)來的?
見他們要逃,領(lǐng)頭男人再也顧不上青樓的打手,轉(zhuǎn)身朝兩人襲來。
刀尖的寒光劃過宋啟明的眼眸,他心頭一顫,身體下意識地反應(yīng)比腦子轉(zhuǎn)的還快。
電光火石之間,左手將季幽明拽到身后,右手試圖去搶男人手中的匕首。
早有防備的領(lǐng)頭男人手腕一轉(zhuǎn),刀刃用力揮出,好似要將人的手臂砍斷。
刀鋒劃破宋啟明厚重的短襖,盡管他反應(yīng)速度夠快,可還是被對方在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十公分的口子。
見只是輕傷,男人再次擲匕首朝宋啟明攻過來。
一路沿著腳印找過來的宋今昭眼睛死死盯住帶血的匕首,手中長劍用力擲出。
伴隨著咻咻破空聲,劍身刺入男人右臂,匕首掉落在地。
“阿姐。”宋啟明扭頭,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眼中眸光顫動,驚喜地叫出聲來。
宋今昭腳掌用力,幾步?jīng)_到男人面前拔出劍。
將人踢倒在地后,鞋底踩住他的手指,長劍用力刺入掌心。
“啊——!”男人痛到面容扭曲,慘叫著在地上翻滾掙扎。
被老鴇和青樓打手護(hù)在身后的裴語嫣呆呆地張著嘴巴,身體仿佛被凍住,剎那間抽了魂。
另外五人沖上來圍攻宋今昭,被她幾下打倒在地,手上全部見了血。
季幽明整個人僵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此刻他眼睛里只有宋今昭執(zhí)劍站立的英姿,好似神女下凡,救他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