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夫人抬頭看向楚流云,她下不了決定。
被扶著的楚太夫人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拔,只要有希望就拔。”
楚流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宋今昭,眼里除了干澀的淚意還有乞求,“拜托縣主了。”
見楚家人都同意了,站在一旁的太醫小聲嘀咕:“拔了不就死了。”
宋今昭掃一眼滿眼不贊同的太醫,“總比什么都不做死了強,屋子里人太多全部出去。”
“準備煮沸的熱水,把窗戶都關上。”
古居溥上前一步朝宋今昭作揖拱手,“靈慧縣主,能否容下官旁觀?”
宋今昭抬眸掃一眼,“只能留下兩個人。”
楚太夫人抓住嬤嬤的手向宋今昭走過來,“能否讓我老太婆待在這里。”
說著她眼淚就崩了出來,“我怕見不到我兒子最后一面。”
宋今昭朝楚太夫人耐心的說道:“我動手術的時候場面很血腥,太夫人您怕是承受不了。”
“家屬在場容易激動,一旦命懸一線,我擔心你們會影響手術。”
楚流云上前攙扶楚太夫人,他朝宋今昭說道:“好,我們出去,父親就拜托給縣主了。”
最后房間里除了宋今昭和宋詩雪之外,就只有留下來旁觀的古居溥和許太醫順帶幫忙按住鎮國公。
帶過來的大箱子被打開,宋詩雪拿出兩件防護服遞給古居溥和許太醫,“穿上。”
箱子里的工具全都是她們從安陽府帶過來的,沒想到第一次居然用在位高權重的鎮國公身上。
許太醫一臉茫然地看著手上用棉麻做的衣裳,外面滑溜溜的好像還涂了一層油蠟。
鎮國公頭上的傷口已經被最先到來的許太醫處理過,經過慎重判斷,宋今昭決定先取插入鎖骨上方的那根樹枝。
鋒利的手術刀沿著鎖骨上方切出一個十字形的刀口,鮮血很快將堵在周圍的紗布染紅。
站在一旁按住鎮國公四肢的古居溥和許太醫目不轉睛地盯著宋今昭手上的動作,兩人屏住呼吸心跳快極了。
比起插入腹部的那根樹枝,先取這根風險確實要小很多,難的是下面那根。
隨著傷口被切開,粗糙的樹枝頭暴露出來,里面的肉都已經被輕微攪爛。
宋今昭冷聲:“銀針。”
早就準備好的宋詩雪立刻將銀針遞到她手上。
鎖骨周圍連同肩胛骨胸口的穴位全部被宋今昭用銀針封住。
古居溥和許太醫震驚地睜大眼睛,傷口周圍的出血量有明顯減少。
要知道銀針刺穴是一種非常高階、精細的操作,有些穴道還輕易碰不得,十分危險能要人性命。
可在靈慧縣主的手中,下針怎么能如此果斷迅速,還能止住血,他們見都沒見過。
宋今昭將插在鎖骨上方的樹枝緩緩拔出,灰黑色的木屑掉在肉里,刀口順滑的將旁邊被攪爛的腐肉盡數挖走。
血液猶如絲線般在傷口周邊游走,在看到宋詩雪拿出一盤穿了線的針遞到宋今昭面前的時候古居溥和許太醫已經徹底驚呆,完全一臉懵。
這是要用線把出血點縫起來?簡直不可思議,而且這個針不是直的是彎的。
只見宋今昭拿著一個像剪刀一樣的夾子將圓針夾起來。
隨著細如發絲的銀針穿過鮮紅的血肉,沒有停頓,沒有猶豫,宋今昭的動作快出一道殘影,就連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出血點完全被翻卷的血肉覆蓋,宋今昭靈活地轉動針頭打結,宋詩雪用剪子將腸線剪斷。
宋今昭放下持針器轉手用鑷子夾起紗布將傷口處的血全部吸干凈。
封鎖在穴道處的銀針被取下,目光落在縫合處,見不再出血宋今昭這才放心。
接著她快速拿起新的針線將外層被割開的皮肉縫合,晶瑩剔透的汗水染上額頭,宋詩雪看到后馬上用紗布給她擦汗。
房間里除了手術工具放下的聲音,古居溥和許太醫就連呼吸都不敢太大,生怕影響到宋今昭手上的動作。
站在屋外的楚家人視線始終盯著房門不敢移開,胸口像是被大石頭壓著不敢放松,害怕下一秒鎮國公就去了。
鎮國公夫人緊張不安地將雙手攥住拳頭放在胸口,“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
楚流云把手搭在母親的肩膀上,用沙啞的聲音安撫:“沒動靜就是最好的消息。”
否則就要沖出來喊人死了。
用手術刀將腹部的傷口切開一道口子,顯露出來的長度令宋今昭蹙起了眉頭。
刺的太深,旁邊都是血管,稍有不慎人就沒了。
鎮國公已經流了太多血,速度要快,出血要少,否則就算將樹枝出來,人恐怕也很難醒過來。
而且這么嚴重的傷,后續恢復也是一個大難題,要是熬不過去,現在做的一切都將是無用功。
樹枝刺入的深度令許太醫倒吸一口涼氣,他們處理的傷口從未到這種深度。
還能活嗎?
宋詩雪將箱子里的去紗布全部拿出來放到手邊,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傷口太深,銀針止血已經起不到作用,速度必須快。
樹枝被拔出來的一瞬間鮮血噴涌而出,站在一旁的古居溥和許太醫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血液噴在白色的棉麻防護服上,場面十分血腥。
電光火石之間,宋今昭沒有一絲猶豫,立刻將手里的夾子和樹枝放進托盤。
帶著手套的右手順著傷口就摸了進去,手指快速在腹內尋找出血點。
中指碰到一處出血減少,當即稍稍用力按住。
在場四人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是干凈的,宋今昭尤其最為嚴重。
血液噴在她的臉上順著臉頰滑下來,宋詩雪顧不上自己忙用紗布去擦。
濃密微卷的眼睫毛被血珠沾上,宋今昭微微閉上眼睛讓宋詩雪把血擦掉。
沉靜而銳利的眼神落在鎮國公身上,她現在不能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