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上,月華如水,照耀在張小凡的身上。
此時的他就如同一個夜色之中的幽靈,沿著山路無意識的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許多過去的畫面,有幼時在草廟村的生活經歷,有那位慈愛悲憫的老和尚,也有那一夜驚天動地的戰斗場面...
隨著修煉神魂法門,過去那些曾經模糊的記憶都變得清晰。
諸多畫面不斷交織,讓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忘記了外界的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平淡而飄渺的聲音突然響起,好似來自于張小凡的心靈之中,讓他瞬間回過神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意識的來到了天音寺諸多大師的客房不遠處。
“張師弟,進來吧!”
這時,那道飄渺的聲音再次響起,讓張小凡心靈之中生出一種別樣的感覺,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一間客房之前。
站在房門前,張小凡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思緒,輕輕推開了房門。
霎那間,他的視野被無盡的光芒充斥,仿佛來到了宇宙星空之中。
一尊滄桑而浩大的金色佛陀位于宇宙的中心,如同整個宇宙的源頭。
佛陀每一次的吸氣,整個宇宙便直接縮小成了一個奇點,而每一次的呼氣,那枚奇點就重新膨脹成了一方星河宇宙。
整個星河宇宙的生滅,似乎都在這尊金色佛陀的呼吸之間。
但下一刻,所有的景象都隨之消失,張小凡才才發現眼前哪有什么宇宙生滅?
那不過是無數金色經文圍繞著一尊金色佛陀流動、旋轉,從而讓他陷入了某種意境之中。
看到那尊金色佛陀熟悉的面容,張小凡微微一怔。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但他的眼中還是露出了敬畏之色,心中本能的浮現出一個念頭。
‘難道法相師兄真的是佛陀轉世嗎?’
就在張小凡失神之時,無數流動的金色經文不斷匯聚,形成了一件金色的袈裟,上面有著日月星辰的流動痕跡,披在了洛風神魂所化的佛陀身上。
隨后,金色佛陀化為一道佛光,沒入了他的頭頂,他也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道明亮的佛光一閃而逝,整個房間內都好似亮了一瞬。
洛風將目光放到門口的少年身上,語氣溫和的道:‘張師弟,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法相師兄...”
張小凡回過神來,連忙上前一步,走進房間內。
但他張了張嘴,腦中卻思緒亂飛,一時間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吱吱...”
這時,張小凡肩膀上的灰色猴子叫了幾聲,好奇的看著對面的身影。
“三眼靈猴...”
洛風的眼中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一招手,原本趴在張小凡肩膀上的灰色猴子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直接飛到了他的手中。
“吱吱...”
灰色猴子著急的大叫,但隨著洛風摸了摸它的腦袋,一股玄妙的波動泛起,它立刻安靜了下來,猴臉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看到這一幕,張小凡的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之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小灰在外人面前這般安靜。
想到面前這位師兄剛剛所言的話語,他好奇的問道:“法相師兄,你認識小灰?”
“算是吧。”
洛風點了點頭,開口道:“三眼靈猴是通靈奇獸,幼年時與普通猴子相似,但其成年后會發生蛻變,不僅精通五行仙術,還可開眉心第三靈目,看盡千里風光,古語之中的‘千里眼’之名便是因此而來...”
說到這里,洛風的心神微微一動,有著莫名的感應縈繞在心間。
‘三眼...靈猴...’
福臨心至一般,洛風將手掌放到了小灰的頭頂,一縷縷清凈祥和的佛光融入其中,帶著某種特殊的禪意。
同時,洛風的眉心豎眼睜開,色成青金,一道智慧之光從其中射出,直接沒入了小灰的眉心。
‘這...’
看到這一幕,張小凡微微一愣。
但他相信法相師兄應該不會對小灰不利,也沒有出手阻止,只是好奇的看著。
仿佛得到了某種奇妙的啟迪,小灰的全身竟然散發出了淡淡的金光,帶著一絲佛韻。
與此同時,它眉心那道很像是傷痕的暗紅痕跡也開始快速蠕動了起來,似乎是要睜開。
“吱吱...”
小灰也發現了自己的變化,看著自己泛著金光的小爪子,發出慌亂的叫聲。
洛風摸了摸它的腦袋,輕笑著道:“不用怕,這對你未來的成長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似乎聽懂了洛風的話語,小灰安靜了下來,原本懵懂的眼睛也變得越來越靈動。
張小凡一臉驚奇的看著正在發生變化的小灰,此時的它與之前完全不同,不再像是一個普通的野猴子,反而有種神圣之感。
片刻之后,一道金光從小灰的眉心升起,它眉心那道暗紅色痕跡徹底化為了一枚眼睛。
第三靈目!
三眼靈猴!
“好了!”
洛風收回放在小灰頭頂的手掌,眉心的豎眼再次閉上,重新化為一道印痕。
“我以智慧之光幫助小灰啟迪了佛性,讓它的靈性更加充足,即便沒有長大也可展現部分神通,而且還以佛門經文消弭了它的部分兇性,防止它未來成長起來后控制不住自己的兇獸本性,做出禍事,如今的它也算是一只真正的靈猴了!”
說罷,洛風一揮手,小灰再次落到了張小凡的懷中。
做完這一切之后,洛風雙眸之中無數信息流轉,隱約間感受到自身的神魂仿佛發生了某種莫名的變化,對于應身大道有了幾分說不清的感悟,隱約間好似與這條道路越發契合了。
‘這算什么?《大梵般若》是自渡,應身大道是渡人嗎?’
‘但為何只對小灰產生了感應?’
‘三眼靈猴...靈猴..’
種種感悟流轉在心間,讓洛風一時也有些說不太明白。
另一邊,看著懷中模樣大變的小灰,張小凡的神情微微有些呆滯。
他今日本來是想詢問法相師兄一些困擾自己的問題,卻沒想到竟然陰差陽錯間讓小灰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如今的小灰哪還像什么野猴子,一看就是一只世間罕見的靈獸。
“吱吱...”
此時的小灰顯得靈性十足,而且似乎十分滿意自己如今的變化,在張小凡的懷中發出歡快的叫聲。
上下跳動了片刻之后,它好似想到了什么,十分人性化的朝著洛風合了合爪子,像是行了一個佛禮。
這一刻,原本懵懂跳脫的小猴子,卻隱約間帶著一絲禪意,如同一位明悟佛法的僧人。
感受到小灰的情緒,洛風輕笑了一下,道:“世間萬靈,皆有佛性,這也是你與佛有緣,無需多禮。”
聽到洛風的話,張小凡也回過神來,連忙拱手道:“多謝法相師兄。”
多年的相處,他早已經把小灰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如今看到它發生蛻變,心中自然是十分高興,也對面前的師兄更加感激。
而剛剛發生的一幕也更加讓他確信眼前這位法相師兄不是凡人,或許真是佛陀降世!
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隨手便點化了小灰,讓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張師弟不用客氣。”
洛風擺了擺手,笑著道:“我也是隨手而為罷了。”
看著面前這位幫助自己頗多的天音寺師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對方傳授給自己的那篇經文,張小凡問出了一個困擾自己許久的問題:“法相師兄,佛道兩家的修行理念是不是完全不同?”
自從踏上修行路,這個問題便一直是他的心結,誰讓他一開始就同時修行了佛道兩家的頂尖**,又沒有人教導,這也是他心中隱藏最深的秘密之一。
而如今,看著面前的這位讓自己感到十分親切的法相師兄,張小凡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也開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聽到張小凡的話,洛風先是點了點頭,但隨后又搖了搖頭。
張小凡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不明白這位師兄的意思。
洛風斟酌了一下語句,開口解釋道:“此界佛道兩家的修行理念確實有著很大的不同,佛門講究萬法皆空...道家追求天人合一...”
平淡的聲音響起,一字一句通俗易懂,沒有關于功法的講解,卻蘊含著此界佛道兩家修行最本質的理念,讓張小凡直接沉浸在了其中,過往修行佛道兩門**之中的種種疑惑被一一解開,對兩門**的感悟更深,心中有種難言的暢快之感。
不過,隨著對自身修行的佛道兩門**的感悟更深,張小凡也越發感受到了兩門**完全迥異的修行理念。
“不過...”
就在這時,洛風的話語一變:“無論佛道之法,甚至是魔道之法,都是先賢參悟天地法理,融入自身的理念之后而成,本質上都是對于天地至理某一方面的闡述,或許修行到了更高層次會殊途同歸,都歸于天道之中!”
其他世界洛風不清楚,但這個世界的佛道魔確實同源而出,都是從天書某一卷演化而成的,說一句歸于天道也沒有錯誤。
天道!
聽到這句話,張小凡心中一震,這是他過往從未聽聞過的說法,突然有種撥開云霧見青天的感覺。
原來佛道之間也不是完全水火不容!
那么自己的修行方式沒有錯,只是如今修為不夠,無法融匯兩者?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張小凡只感覺心中的某些心結被解開了,意識變得更加凝練,思維更加靈動,體內兩門分屬佛道的功法運轉也變得和諧了幾分。
‘咦...’
感受到張小凡的變化,洛風的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他發現張小凡的神魂發生了一次蛻變,已經邁入了夜游層次。
‘神魂仙道不愧是一條心靈之路,只要解開了心結便能讓神魂發生蛻變...’
心中念頭轉動,洛風對于這條道路也多了些許新的感悟。
另一邊,張小凡心中思緒流轉,好半晌之后才回過神來,連忙朝著洛風行了一禮,面帶感動之色的道:“多謝法相師兄。”
他的心中非常清楚,對方不僅是在為自己解惑,還在為自己講解修行感悟,指點自己修行。
這是他過往從未有過的經歷。
即便是大竹峰教導他修行的大師兄也只是傳授給他功法,并沒有像眼前這位師兄一般為他詳細的講解修行感悟。
張小凡感到了一種不一樣的重視。
洛風擺了擺手,語氣隨意的道:“無需客氣,張師弟你與我天音寺有緣,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與天音寺有緣...’
張小凡的眼前一陣恍惚,腦海中浮現出普智師父的身影,又浮現出了那位施展出神劍御雷真訣的黑衣人,情不自禁的開口道:
“法相師兄,你覺得除了青云門之外,還有其余的修行者能掌握神劍御雷真訣嗎?”
目光幽深的看了張小凡一眼,洛風搖了搖頭:“神劍御雷真訣與青云門鎮派**《太極玄清道》之中蘊含的道家陰陽之理有著緊密的聯系,除了青云門中的高手之外,外人恐怕很難掌握這門劍訣。”
聽到這句話,張小凡的身體一晃,心中再無一絲的僥幸。
當初與普智師父大戰的那位黑衣人就是青云門之人,而且是一位十分強大之人,很可能是各脈的長老或者首座。
想到這里,張小凡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堅定之色。
他一定要將這個人給找出來!
而解開了心中的困惑,張小凡一時也不知道再說什么。
好半晌之后,他才略顯尷尬的朝著洛風拱了拱手:“多謝師兄解惑,今夜打擾師兄了!”
“無礙。”
洛風搖了搖頭,語氣溫和的道:“張師弟以后但凡有問題,隨時可以來找我,未來若是機會的話,也可來天音寺一趟,相信能讓你有別的收獲。”
‘天音寺...’
張小凡的腦海中浮現出普智師父的身影,心中有些渴望,又有些膽怯。
好半晌之后,他才回過神來,有些結巴的道:“我記下了,若是有機會,我定會...去...天音寺...拜訪...師兄。”
說罷,張小凡也告辭離去。
看著張小凡離開的背影,洛風的雙眸之中露出一絲期待之色。
如今的他已經明白,想要讓普智師叔真正獲得解脫,還需要張小凡真正融匯佛道之法,完成他的心愿。
相信如今有了他的幫助,張小凡也能更快完成這一點。
‘應身大道...因與緣...渡人...’
‘死靈淵,陰靈...’
一個念頭浮現在心間,洛風眸光一亮,隨后他輕輕一揮手,房門再次合上。
...
與此同時,通天峰的另外一個房間之中。
道玄真人看著普泓上人離開的背影,臉上不再是單獨的憤怒,而是變得有些陰沉。
“神劍御雷真訣...神劍御雷真訣...”
略帶不敢置信的聲音從道玄真人的口中響起,他的目光變的幽深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