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這時，音頻的處理效果陡然減弱，那個一直經過修飾的聲音，似乎有一瞬間露出了原本的、更為真實的音色。

林軒猛地睜開眼，在黑暗中皺緊了眉頭。這個聲音……？

剛剛那一瞬間，好像……有點耳熟？

「沒關系哦……」

聲音重新變得“溫柔”，但這次卻裹挾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背景音里隱約傳來了類似小刀輕輕劃過桌面的細微聲響。

「既然你那么喜歡和別人聊天……那以后，就不要再用手機了，好嗎？」

「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你的眼睛只需要看著我，你的耳朵只需要聽我說話……這樣就夠了。」

音頻接近尾聲，所有的噪音和扭曲的音樂漸漸平息。

只剩下那個聲音貼近麥克風，仿佛就依偎在聽者的耳邊，用一種混合著極致愛戀與絕對掌控的語氣，輕聲呢喃：

「所以……你最好不要這樣哦～」

這最后一句警告，帶著一絲俏皮的尾音，卻又冰冷如鐵。

而就是在這句話上，話語里的聲調變了，聲優似乎故意的沒有加以調音修飾，露出了她自己的本音。

不對！絕對不對！這個聲音太耳熟了，一把扯下一邊的耳機，在黑暗中坐直了身體。

這個聲音……他一定在哪里聽過。不是在游戲里，不是在動漫里，而是在現實里，還就在最近。

是誰？到底是誰？！

他努力在記憶中翻找，試圖將這把聲音與某個具體的人對上號。

幾個模糊的身影在腦海中閃過，卻又無法與這音色牢牢綁定。那感覺就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看東西，明明輪廓就在那里，卻怎么也看不真切。

想不到，怎么也想不到，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重新戴好耳機，將進度條拖回最后那句話的位置，反復聽了好幾遍。

可越是刻意去分辨，那細微的熟悉感就越是飄忽不定。

音頻本身的渲染和殘存的電子修飾干擾著他的判斷，而那種特定的、冷冰冰的語調，在現實中他也從未聽任何人用如此“深情”的方式演繹過。

“靠了，見鬼了……”他低語了一句，一種莫名的焦躁感揮之不去。

最終，他只能帶著滿腹的疑慮和那種抓不住源頭的不適感，重重地躺了回去。

音頻早已播放完畢，四周只剩下室友輕微的鼾聲和窗外隱約的風聲。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卻如同鬼魅般，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尤其是那句話。

“你最好不要這樣哦?！?/p>

他閉上眼睛，努力驅散這奇怪的感覺。

“不想了……睡覺。”他對自己說。然而，那種縈繞不去的熟悉感，卻注定要成為他今夜無眠的擾人背景音了。

“哼哼哼，有本事就猜出來是我吧。”躺在床上的周安然忍不住輕哼起來。

可不要覺得她前后的想法和行為矛盾，這只是她的一點惡趣味罷了，你把它當做“賽博漏陰癖”就得了。

而這種試探可還并沒有結束，畢竟在周五揭曉之后，她就享受不到這種感覺了。

不如趁現在借著自己的表面身份，多捉弄～捉弄～他。

啊，不行不行，想法情緒動作都實在太不雅了，太激烈了。呼——冷靜，冷靜。

時間來到了周三下午。

藝術節節目一審在即，相聲節目的又一次彩排正在緊張進行中。

林軒和沈心怡站在臨時清出的空地上，對著幾位充當觀眾的社團骨干表演。

雖然臺詞已背得滾瓜爛熟，但林軒面對眾人目光依舊有些僵硬。

“所以說啊，”沈心怡一拍桌子，神采飛揚，“這車，在棋盤上那是橫沖直撞，無所顧忌，堪稱戰斗力第一，數值怪，超標！”

林軒按劇本接話：“那……那馬呢？”

“馬？馬走日字，迂回包抄，防不勝防，這是手法怪，身法哥！”

……

就這樣排練了兩遍，來到了休息的時間。林軒坐在椅子上，正要刷會視頻，結果卻收到了周安然的消息。

「在排練？」

林軒：「嗯，在活動室彩排相聲，下周就要一審了。[苦笑]」

「和你一起表演的搭檔是誰？我好像還沒聽你提過?！?/p>

林軒：「呃，為什么要問這個？」

「回答我。」

林軒：「啊啊，是是我棋牌社的一個同學，叫沈心怡。」他也是連忙打字回復道，生怕慢一秒就會被剁成肉醬。

「沈心怡？是女生？」

林軒：「嗯，是啊?！?/p>

這一次，那邊沉默了近一分鐘，就在林軒以為對話已經結束時，回復才姍姍來遲。

「哦。那你好好排練吧。」

這簡短的幾個字，林軒卻硬是讀出了一點莫名的……冷意？是他想多了嗎？

彩排繼續，但林軒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被人盯上了一樣。

沈心怡也察覺到他狀態下滑，忍不住問道：“林軒，你沒事吧？怎么感覺你心不在焉的？”

“沒、沒事，可能就是有點累了?！绷周広s緊搪塞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里，林軒感覺到周安然在他生活中的存在感（通過微信）增強了。

而她也并不會長篇大論，只是時不時地發來一些簡短的訊息。

周四早上，林軒剛醒，就看到了她七點整發來的消息。

「今天天氣轉涼，明天要記得添件衣服?！?/p>

林軒看著這條近乎“天氣預報”式的關心，心里五味雜陳，只能干巴巴回復：「謝謝周同學，你也是。」

中午在食堂，他拍了下午餐照片習慣性發到朋友圈（屏蔽了家人），沒多久就收到了她的私信。

「食堂的糖醋里脊，味道如何？」

林軒：「還……還行吧，有點甜了?！?/p>

「嗯，我更喜歡咸口的。」

甚至在他晚上和幽影聯機打游戲，正激烈團戰時，微信通知也會不合時宜地彈出。

「還在忙？」

林軒手忙腳亂，差點害死隊友，只能匆匆回復：「在打游戲，馬上結束?！?/p>

雖說信息頻率并不算密集，但總是在他放松或專注于其他事情時出現，搞得他老是不能專注于某事，總要先回她消息。

就好像一條無形的絲線，扯著自己的某個身體部位，時不時輕輕扯動一下，提醒他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