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彥看著王軒,“你我為太子殿下做事,如今站在同一條船上,你兒入獄我不擔心嗎?你自己兒子的斤兩你當摸得清楚,你又為何沒管得住他,倘若他對謝明夷說了些什么,你我又如何自處?又讓殿下怎么辦?”
他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我已經派人去衙門里探聽了,何況謝明夷手里是帶著兵的,當初錯過了好時候,這會兒拿不住他,我若此刻去衙門大開牢門放了你兒,他怕是能讓人把我戳成篩子!”
“況且那……”孫彥聲音低了幾分,“那蘇游川可是六皇子的人,那你猜謝明夷又是誰的人?”
孫彥話里滿是憂慮:“他們此番前來,怕就是沖著你我來的。”
王軒聽了不吭聲了,心里的氣惱被堵成了煩躁,只好發泄似的往那桌上砸了一拳頭。
孫彥眼神凝重,眉目擰出了褶子,他思索著道:“從一開始陳氏的事情走漏風聲便不對勁,你我明明早派了人攔住那陳家的老婦,她是如何跑到京城去的?就算蘇游川只是來了卻陳家的事情,我早將一切打點了干凈,這事情的缺口,還是在于茗恩,他是怎么恰恰好的出現在了謝明夷的面前?”
“你跟我著急沒用,還得長遠地想想。”
“……”王軒嘴里干巴巴的,心里像被火燒,他握緊拳頭,嘆了口氣道:“實在不行,我與那謝明夷硬碰硬打上一場。”
他眼里像是臥著一只猛虎,“就當我只為了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其他一概都當是茗恩在胡說,好在他知道的不多,那地方我們又幾乎打掃干凈了,現在漱玉山的人全都撤回了碼頭上,哪怕他們搜山,恐怕也折騰不出太多東西。”
孫彥搖了搖頭,“暫且先等等,茗恩落到他們手里,我們也得手里有個人。”
“就是你去喊的那個……”王軒一時想不起名字,直接接著后面道:“可你不是說她是……”
王軒也放低了聲音:“……殿下的人嗎?”
孫彥不禁微瞇了眼睛:“她最好是。”
孫彥抬眼解釋:“她早先找上我,手里拿著殿下的私印,我幾乎都信了她嘴里的話。但如今這個場面,如果謝明夷真把她當回事,也只好試試能不能把她當做籌碼了。”
“約莫著時間,人也應該到了。”
許云岫被直接帶到了王家。
王軒將手下遣了出去,也讓孔慧留在門外,獨獨把許云岫留下了。
許云岫在府上時便以客人的本分拜見過一次孫彥,上一世時許云岫選擇了太子一派,那幾年里她幾乎是摸清了太子手底下的勢力。
如今淮東到京城的消息傳遞萬分滯后,許云岫既仿得一手太子的好字,也認得太子殿下的私印,同樣能讓得不到消息的孫彥相信自己也是太子手下的人。
孫彥強顏歡笑地和許云岫寒暄了陣,他眉間的褶子難平,卻扯出個難看的笑容,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虛情假意。
“你們哪兒那么多廢話?”王軒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副威嚴的樣子,他沒心思聽廢話,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許云岫,其中仿佛帶著懷疑,他開門見山道:“小姑娘,你真是殿下的人?”
許云岫笑容一滯,她將到嘴邊的客套話一并咽了下去,隨即又輕笑著看向孫彥:“孫大人覺得呢?我是否是殿下的人?”
孫彥嘴角動了動,空氣中仿佛凝結著淡淡的火藥味,他朝兩邊看了看,笑著打圓場:“王當家的多慮,許姑娘手里可是有殿下的私印,又有殿下的親筆信在手,豈能有假?當家的若是不信……”
孫彥目光對著許云岫:“許姑娘不妨把殿下的私印拿出來看看,便能打消當家的疑慮了。”
許云岫看著他們唱紅黑臉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她上一世到死時,都有人要指著鼻子罵她有負于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如今她想要演自己是太子周慎的人這樣一出戲,幾乎是手到擒來了。
許云岫眼眸微抬,似笑非笑著道:“孫大人,你不信我?”
孫彥不禁喉頭動了動,早幾天許云岫剛到府上時,是以本州發解試的解元的身份面見了他,可從前的淮東并未聽說過有個學識過人的姑娘,她如今名聲鵲起,竟有些一鳴驚人之勢。
許云岫拜見他時,手里還拿著周慎的私印。
很少有人言之鑿鑿地說孫彥是太子的人,更何況還敢拿著太子的私印找到他,若非知道些什么,大概是不敢走出這一步的。
孫彥去查過許云岫的戶籍,她如今不過十六歲,乃是六年前落戶淮東潯城,從前的經歷只有只言片語,卻又挑不出錯來,甚至像是有人給她特意遮掩,讓人看來不免多想,即使大多數普通人也只有寥寥數筆而已。
還真有點像太子殿下的特意安排,孫彥那時是信了許云岫的。
可如今細細想來,卻覺得有些大意了,孫彥也不假笑了,他正色道:“許姑娘,我與你攤開把事情講明,殿下的事情并非小事,出了岔子并非是我能擔待的,還請你再細細明說一番。”
若清清白白的卻遭人懷疑,定然是應該生氣的,許云岫眼眸一沉,不悅道:“孫大人,你想我如何明說?”
許云岫站起身來,她頷首往孫彥走了幾步,那幾步走得很慢,卻有幾分不卑不亢的風骨,她沒耷拉下臉生氣,話里卻是冷冷的:“那日我讓霜牙山的二當家給你送的信,想必你已經見過了,那可是殿下親筆寫來,莫非是孫大人離開京城太久,竟不認得殿下的字了?還是說你不愿再外放京城,而是想要去京城面見殿下?”
“你胡說什么!”許云岫的話仿佛正正地戳上了孫彥,他被說得惱怒起來,“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
“除開信,那你覺得若非是殿下授意,我如何能見到殿下的印章,又如何認得殿下的印章?又如何敢不知真假地拿著來誆騙你?”許云岫站在孫彥面前直視著他,仿佛也是動了怒:“孫大人你別忘了,蘇游川此行的目的意在礦山一事,還是我透露給你的,不然你如何在今日立馬將漱玉山的人全撤了出來,等著他們去搜山嗎?”
孫彥的臉愈發黑了,許云岫真咄咄逼人地在他面前細數起來,仿佛還真是自己無端懷疑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