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季淵筋肉繃緊了下,打起了一副精神。
齊崢嶸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果然不知。”
“我聽聞前幾日里,那位拜得‘道法宗派’第一等龍虎山的顧星燭乘鶴而歸。”
“而且在聽聞你持契而來,欲要締結兩家姻親的消息時,不僅沒有解了與你之間的婚契,還對你頗為青睞,力排眾議,叫侯爺給了你一個繼承‘嗣子’的機會,令你能夠有此機緣,入得京營修行。”
“這般看重模樣,看起來應是好事。”
“但有些時候,樹大招風。”
看著身側絲絲裊裊的白霧氣,以及諸多正在一心修行,無暇他顧的年輕義社武夫,齊崢嶸刻意壓低聲音,一臉諱莫如深:
“你可知,那顧星燭出生之際天生異象,當是時有鳳鳴玉京之景,可謂‘朱雀女’?”
季淵早就從許多人口中,聽說過這個稱謂,但也只是個名諱而已。
具體代表著什么,他自然不懂,所以虛心求問。
齊崢嶸說到這里,自然不會只說一半,當即詳細敘道:
“所謂‘朱雀女’,便是天生得果位垂青,日后攀登此道途,事半功倍者。”
“就比如當今圣上,聽聞當年六朝未畢,赤縣神州兵戈紛亂之時,于燕趙為質女,受盡辱罵。”
“但就是因為一朝天命加身,得了那么一絲【人道】主位‘天下主’的垂青,從此攪動偌大閻浮浩土風云,堪為一個時代的弄潮兒,氣運之子。”
“最后,也是成功登位,執宰赤縣神州,合煉一身神通,權柄圓滿無缺,登位‘天下主’。”
“而朱雀為【四象】之一,號曰‘陵光’,也是一道上乘果位,主氣運氣數,可定**福吉兇。”
“顧星燭,便是得此垂青的‘朱雀女’!”
“因此,哪怕只是與顧星燭親近,也足以沾染幾分氣蘊,受益無窮,使得道途暢通。”
“要是能夠與之結為道侶...”
“甚至相互之間,足以命理交織,也能得上幾分個中玄妙,叫那【四象】之一,宰執氣數的‘陵光’位垂青!”
“如此人物,追求者趨之若鶩,簡直不知凡幾,根本不是你我能夠肖想的!”
說到這里,齊崢嶸話鋒一轉,突兀一嘆:
“這位顧氏女也就是因為出身大業,又剛好是侯府子嗣,才能夠羽翼豐滿至此,從而‘羅天大醮’揚名,被那位龍虎劍首收作門徒,成了氣候。”
“若不然,一旦降生在那些門第之見森嚴、講究傳承跟腳的門閥、道宗主宰的江南、荊楚一帶...”
“怕是頃刻之間,就得被人釣走了一身氣運,作了他人修行耗材!”
齊崢嶸語氣酸溜溜的,頗有些像平庸下修、凡夫俗子,在評價高門大派、真傳上修的做派。
可明明他的身份地位在季淵眼中,已是極高,不僅出身玉京勛貴,自身又算爭氣,未來神通有望,有機會瞻仰‘大修行者’。
已經稱得上是大業的青年才俊,未來的中流砥柱了。
然而就算這樣...
都對‘顧星燭’艷羨不已。
可季淵這幾日里,日日與顧星燭相處,覺得那女子也沒什么架子,因此看了齊崢嶸這副模樣,不免叫他略有好奇。
不過好奇之余,齊崢嶸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倒是聽了個清楚明白。
“齊小將軍的話,我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
“因為那所謂的果位眷顧緣由,所以有許多高門大戶、大宗道材,都對我那‘未婚妻’趨之若鶩,想要與其締結緣法?”
提到這里,季淵眉宇凝重,同時也終于明白了,為何顧星燭那樣的天驕女,會愿意與自己締結‘三矢之誓’,做這一樁交易。
普天之下,還能上哪里找到像是自己這樣,‘身家清白’,孤身一人又好掌控,還有大義名分的擋箭牌、未婚夫?
同時,也解釋得通她為何全力助自己修行了。
因為這完全就是出于人道主義,幫扶心理,生怕自己哪天被人陰死,連反抗的手段都沒!
“自己當日因為見識短淺,事急從權,看來是真應下了一個‘燙手山芋’般的差事。”
季淵心中暗自作想,但并未后悔。
有所棄,必有所取;有所失,必有所得;
若不是自己應下這樁差事,他也不會得顧星燭大力支持,且不說侯府資源,光是這京營大門,他都邁不進去!
所以沒什么好后悔的,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與其說這些,季淵倒是對齊崢嶸口中的‘果位’,更感興趣。
此前命書之中,他得先生趙黃龍點化,以本命字筑基之時,便聽過‘果位’二字。
眼下,又自齊崢嶸口中再度聽聞,當下好奇之余,便問了一嘴:
“不過比起這些,齊小將軍。”
“你口中的‘果位’...乃是何物?”
這話問的齊崢嶸倒是一愣:
“你不知道?”
不過想起季淵的出身,他便明白了,于是眸中露出了然,同時有垂憐之色一閃而逝:
“也是,你雖然出身末流衣冠,在下修門第之中,也算是出類拔萃,可稱巔峰的了。”
“但祖上連個‘大修行者’都沒,不知上修門道,也屬正常。”
“而且再加上破家滅門,那些修行秘聞,恐怕也就此斷絕,未曾入你耳中。”
“所謂的果位,就是在你鑄成內景、合煉神通之后,在踏入‘大修行者’的那一刻開始...所要去追求的事物。”
“果位天下有數,聽聞以【正果】、【旁門】、【左道】劃分,其中代表的權柄,也以正果為尊,左道最次。”
“比如位居【人道】主位顯化的‘天下主’,方才所提執【四象】主位之一的‘陵光’位,據悉都是【正果】之屬。”
“但都不必說正果,天下能得一【左道】果位,都是多少‘大修行者’夢寐以求,甚至求了一生都渴求不得的成就...”
齊崢嶸面露唏噓:
“這些你聽聽就好了,權當圖個樂呵,具體有什么果位,又是哪方大勢力、大修行者位居,我也知之不詳。”
“也就是這等流傳甚廣的事宜,才能叫我等下修,窺見幾分其中玄妙,若不然...上面哪里能叫咱們曉得?”
“另外季老弟,這‘上修下修’之分,并非是老哥我故意侮辱你。”
“普天之下,你可知為何有‘上三境’、‘下三境’之說?”
“就是因為對于一些真正的大能來講...”
“只有到了‘大修行者’層級,才能稱之為人。”
“余下的,不過是下修螻蟻罷了。”
“我等終其一生,耗費一切的去努力,不過是為了踏破‘下三境’,做一上修而已!”
“所以聽老哥一句勸,摻和進這等漩渦里,未出玉京還好,有圣上鎮壓寰宇,統攝萬疆,帝京之所,豈能叫得他人算計。”
“但有可能你出了玉京...”
“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他的語氣淡淡,似乎是早便認清了這則事,并沒有什么神情波動。
而季淵聽完一席話后,也是若有所悟,只覺受益良多:
“原來如此,受教了。”
世道如此殘酷,看來為了不作這區區下修耗材,我輩便只能迎難而上,苦心修持。
只待未來有朝一日...
也要名列那‘上修’行列,求個正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