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紅狼趴在地上,耳朵耷拉著,尾巴無力地掃過地面,呼吸均勻,看上去已經睡實了。
虞念松了口氣。
嫩綠的芽葉破土而出,一點點覆蓋住精神圖景里皸裂的地面。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天亮之前她跟陸洺都能完完整整的從這個鬼地方走出去。
殊不知身后紅狼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虞念正專注地用藤蔓滋養(yǎng)著焦土,忽然覺得后腿一陣濕癢,像是被什么溫熱的東西舔了一下。
黏膩的口水順著羊毛滲進來,帶著點粗糙的顆粒感。
她下意識抖了抖后腿,轉頭對上一雙猩紅的眼。
紅狼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原本耷拉的耳朵高高豎起,尾巴繃得筆直,渾身的毛發(fā)炸開,像蓄勢待發(fā)的獵手。
它不再是之前昏沉溫順的模樣,眼底翻涌著暴戾的紅光,嘴角還掛著涎水。
正低頭在她身后嗅來嗅去,鼻子蹭過白羊的皮毛,帶著濃烈的、屬于失控哨兵的嗜血氣息。
“!”
虞念的精神體瞬間炸毛,羊蹄子蹬在它臉上,借力轉身,正對著紅狼。
她明明打了兩針,都夠他睡到明天下午了,這家伙的精神體是鐵做的嗎?
她走神的瞬間,憤怒的紅狼猛地發(fā)力,縱身一躍撲到了羊背上。
鋒利的獠牙毫不留情地狠狠咬在了白羊的后頸!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白羊發(fā)出凄厲的嘶鳴,四肢胡亂蹬踏,試圖掙脫紅狼的鉗制。
可紅狼咬得極緊,哨兵和向導之間的差距,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溫熱的、屬于精神體的“血液”順著后頸流淌下來,染紅了胸前的毛發(fā)。
“松口!你個瘋狗!”
虞念的意識在劇烈晃動,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精神體像被戳破的氣球,一點點空癟下去。
不行,她不能死在這里!
“該死的……”
強烈的求生欲,讓羊角間迅速凝起尖銳的精神絲,對準了紅狼的眉心。
犧牲對方總比兩個人都死在這里要好。
“嗤——”
精神絲盡數沒入紅狼眉心,紅狼的撕咬戛然而止,身體猛地一僵,軟軟地倒了下去。
同時,整個精神圖景突然劇烈震顫,腳下的大地轟然開裂,碎片紛飛。
原本勉強維系的空間像是被抽走了支柱,朝著中心坍塌,無數碎片朝著虞念砸了下來。
虞念心頭一沉,想驅動白羊逃離。
可精神力透支,脖頸的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
意識像被潮水淹沒,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墜。
她眼睜睜看著圖景碎片裹著塵埃襲來,最后一絲清明消失前,只瞥見紅狼忽然睜開眼。
它晃了晃搖搖欲墜的身體,用盡全力含咬住白羊的身體,拖著她往圖景邊緣沖去。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耳邊傳來很淺的嗚咽聲。
而原本崩塌的精神圖景里,竟有細碎的光點從碎片中升起,像是在編織著新的世界。
鏈接斷裂。
虞念的身體猛地一顫,趴在鐵籠邊失去了意識。
而籠中被精神繭包裹的陸洺,指尖忽然輕輕動了一下。
“嘭!”
禁閉室的鐵門被外力強行破開,塔落維逆著光從門外走進來。
他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觸到她冰涼的臉頰,動作頓了頓,隨即將人打橫抱起。
女人臉色蒼白,身體輕得像片羽毛,乖巧地靠在他肩頭,柔軟的發(fā)絲蹭過頸側,帶著淡淡的草木香,與他身上冷冽的氣息交織。
“派人看看里面那位死了沒有,今天之后,封鎖塔樓,守塔的哨兵自己去軍部領罰。”
“是,指揮官。”
下屬哨兵行了個軍禮:
“那我們昨日抓獲的那位入侵者……”
為了防止罪犯逃脫或向外傳遞信息,也會將其關在塔樓內候審。
塔落維垂眸,聲音嚴肅:
“先帶去地下室,晚點我親自過去。”
“是。”
塔樓的封鎖令迅速下達,寂靜重新籠罩這座冰冷的建筑。
塔落維抱著虞念走出塔樓。
天空泛起魚肚白,時間顯然已經是早上了。
他將人安置在自己休息室的床上。
房間布置得很簡單,只有床頭一盞暖燈投下柔和的光,落在虞念毫無血色的臉上。
外形圓潤長得像卡通垃圾桶一樣的貓耳醫(yī)療機器人用頭頂的激光反復掃過虞念的全身。
“S級向導虞念,精神體受損,心率穩(wěn)定無外傷,需要盡快送回燈塔進行修復。”
“如果不修復呢?”
“預計會等級下滑,至3A級向導左右,預測結果不唯一。”
“我知道了。“
塔落維揮退了機器人。
他坐在床邊,垂眸看著虞念,她的睫毛纖長,此刻毫無生氣地垂著,唇色蒼白得像易碎的瓷。
抬手,指尖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
微涼的指尖與她溫熱的額角相觸,激起一絲細微的戰(zhàn)栗。
他原本沒打算把她卷進來的,當初陸老上將的提議,他也不過一笑置之。
一個惡名昭著的向導,對七區(qū)沒什么意義。
可現在.......
他反倒開始猶豫了。
“胡鬧。”
塔落維聲音低沉,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卻無半分怒意。
他掌心凝起深黑色的精神力,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緩緩覆在虞念的額頭。
那里是向導精神力的樞紐,溫熱的皮膚下,紊亂的精神絲在劇烈掙扎。
他指尖微微用力,深黑色的能量順著肌膚滲入,強勢卻精準地包裹住那些破碎的絲線。
虞念在混沌蹙起眉毛,強烈的入侵感,讓她控制不住的想掙脫。
塔落維俯身更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耳廓,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敏感的耳尖,帶著淡淡的雪松冷香:
“忍著,這是懲罰。”
他的精神力源源不斷注入,像是在修補破碎的容器。
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頜,讓她的頭微微后仰,露出修長脆弱的脖頸線條,便于能量更好地滲透。
虞念的意識漸漸回籠,她微微喘息著,抬手攀上了對方的肩膀。
“睜開眼。”
塔落維的聲音就在耳邊,低沉得像是蠱惑,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下頜線,觸感微涼。
虞念艱難地掀開眼皮,視線模糊中,只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臉。
冷白的皮膚在暖燈下泛著細膩的光澤,高挺的眉骨下,深邃的眼眸像寒潭,此刻正牢牢鎖住她,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的唇離她極近,幾乎要碰到她的唇瓣,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唇上,帶著莫名的意味。
“虞念,吞掉它。”